密室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光幕上冰蓝色的数据流无声地倾泻。
“项目代号:继火。”
冰冷的宋体字,像一行行墓志铭,镌刻在苏晚星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项目目标:以武道意志为薪,律藤共生为焰,点燃人类进化不灭之火……”
“项目核心权限:生物密钥锁定。”
苏晚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击了“查看详情”,一个生物认证框瞬间弹出,扫描光束自上而下,画面中央出现了一行令她窒息的文字。
“唯一适配者:林澈(血脉序列L01)”
“不可能!”
一声断喝,林澈猛地从地铺上站起,动作之快,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几步跨到光幕前,死死盯着那行字,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声音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那份报告……是我亲手烧的!”
他的话音里带着一种被最深层记忆背叛的错愕与暴怒。
在场的人都能听出,他不是在辩解,而是在陈述一个他曾以为坚不可摧的事实。
就在这时,一道瘦小的身影闪电般扑了过来。
不是攻击,而是抓握。
血线儿一把攥住林澈的手腕,她那双总是带着野兽般警惕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细密的血丝从她眉心处缓缓渗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脑子里疯狂冲撞。
“你身体里……”她的声音干涩而颤抖,充满了恐惧,“有东西……在跳!很慢,很弱,但它在跳!就像……就像桥灵死前那一刻的脉动!”
她指尖用力,几乎要嵌入林澈的皮肉,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自己的太阳穴,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它想醒来……但它怕疼……”
林澈猛地甩开她的手,动作粗暴,眼神却不是对着她。
他像是被一头无形的野兽逼到了悬崖边,脸上浮现出一抹森然的冷笑。
“我怕的不是疼。”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的闷雷,“我怕的是,如果这一切,本可以停在我手里。”
他反手从战术背心的夹层里,摸出了一个样式老旧的金属打火机。
“咔哒。”
清脆的声响中,一簇橙黄色的火焰跳跃而出,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
三年前,他就是用这个打火机,亲手点燃了那份关于“人藤共生”的伦理审查报告,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以为自己烧掉的是一段罪恶的过去,一个疯狂的构想。
火焰的微光下,打火机冰冷的金属外壳上,一行用针尖刻出的小字若隐若现。
“勿忘初心——师赠。”
这行字,此刻像是一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灵魂上。
“初心……”林澈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笑容里的自嘲浓得化不开。
一直沉默的影锻师,默默地从怀里取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一张泛黄的、边缘带着焦黑痕迹的巨大蓝图。
“这是当年火种营地下三层实验室的最终构造图。”影锻师的声音沙哑而沉重,他的指尖划过图纸上一个被红圈标注的区域,“这里,对外宣称是‘高强度意志力模拟训练场’。但你看这个管道标记……这不是通风系统,是生命维持和营养液输送管道。”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图纸的中央。
“这里……不是训练场,是培养舱区!你们火种营,是不是早就开始试‘人藤共生’了?”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一柄重锤,砸碎了密室里最后一丝侥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澈身上。
林澈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波澜已经化为一片死寂的深海。
“是。”
一个字,承认了一切。
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扛起了万丈高山,声音里带着一种遥远的疲惫:“恩师说,母炉的‘飞升计划’本质上是一场残酷的筛选,它会淘汰掉99%的‘凡人’。我们必须有一条备用之路,一条能让普通人也拥有对抗‘神选者’力量的捷径。”
“‘继火计划’,就是这条路。以律藤的无限增殖特性,强行打破人体的基因锁。理论上,成功者将获得近乎不死的自愈能力和超越宗师的力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陷入了那个让他至今无法摆脱的噩梦。
“可后来……实验体都疯了。他们的身体在不断崩溃和重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那种痛苦,超出了任何生物能够承受的极限。我记得最后一个实验体,代号‘烛七’,他一边撕扯着自己身上新长出的藤蔓,一边求我杀了他……”
“我烧了报告,向上级谎称所有数据和实验体都在一场意外中销毁。我以为……我终结了一切。”
他以为自己是终结者。
但苏晚星光幕上的那行字却告诉他——他不是终结者,他是“种子”。
那个所谓的“唯一适配者:血脉序列L01”,L01,林-01……
林澈!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旁观者,而是整个疯狂计划里,最核心、最完美的那块“拼图”!
他烧掉的,根本不是什么罪证,而是唯一一份能警示后人的伦理报告。
他亲手,埋葬了真相。
就在密室的气氛压抑到极点时,空气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丝灼热的波纹。
一个虚影,在林澈面前缓缓凝聚。
那是一只巨大的、由纯粹的火焰构成的眼球,瞳孔深处,燃烧着仿佛能洞悉万物的光芒。
烛阴。
由他恩师临终前最后一缕意识碎片,混合了无数数据流形成的AI意识体。
“徒儿。”
烛阴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冰冷的电子合成音,而是一种由无数男女老少声音混合而成的、恢弘而悲悯的合唱。
“你毁掉的,不是一份罪证。”那燃烧的眼球静静地凝视着林澈,“是通往神域的最后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