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焦躁。
“禀百夫长,洛灿带到。”亲兵行礼后退出门外,轻轻带上了门。
王阎缓缓转身。他脸上那道刀疤在油灯下显得格外狰狞,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困兽。他的目光落在洛灿身上,冰冷而锐利,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洛灿挺直脊梁,行了个军礼,“属下洛灿复命!冰湖通道节点已摧毁!确认至少一条主通道被彻底掩埋!任务……完成!”声音嘶哑却坚定。
“完成?”王阎的声音低沉沙哑,“死了几个?”
洛灿沉默一瞬,声音更沉,“五人阵亡。韩五重伤。”
“五个……”王阎的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在死寂的营房里格外清晰。他的目光扫过洛灿崩裂的虎口、苍白的脸色,最终落在他那双布满血丝却依然沉静的眼睛上。
“能在那种地方,顶着旧伤,干掉一个后天二重的冰狼头目,毁了节点…带着一半人爬回来……”王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命硬。”
他踱步到洛灿面前,那股属于后天高阶武者的威压让洛灿呼吸一窒。
“冰湖底下,感觉如何?”王阎突然问道,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住洛灿。
洛灿强忍着不适,将冰下遭遇凿冰死士、激战浮桥、最后引动煞气寒意摧毁节点的经过简明道来。
“……最后关头,属下引动冰湖寒意和战场煞气,配合《破锋刀法》真意,侥幸斩断节点支撑。”洛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寒意?煞气?”王阎眼中精光一闪,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破锋刀法》……聚力一点,寻隙破绽…想法是对的。但你的‘破’,太过刚猛,只重其形,未得其神。”
他伸出右手食指,在洛灿面前的空气中划了一个小小的弧线。没有动用内力,但洛灿却感觉眉心一凉,一股冰冷、凝练、穿透一切的意念一闪而过。
“破锋之要,在于意先于力,感先于形。”王阎的声音带着奇特的韵律,“你只想着把力量集中到刀尖,蛮横地撞过去,却忘了去看敌人的‘点’在哪里。铠甲缝隙是点,招式破绽是点,气息转换的刹那也是点……”
“甚至,那无处不在的煞气、寒意,亦可为点,为锋!顺势而为,借力破力,方为破锋真意!”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洛灿脑海中炸响。他顿时明白之前运用《破锋刀法》时的问题所在——太过依赖蛮力,缺乏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和对力量的巧妙引导。
洛灿眼中爆发出明悟的光芒,之前的疲惫似乎都被这顿悟驱散了几分。他深深吸气,郑重抱拳,“谢百夫长指点!属下明白了!”
看着洛灿眼中燃起的明悟和更加内敛的气势,王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就好。”王阎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冰冷,但其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洛灿不再多言,郑重行礼后转身推开营房门。
门外,堡内的厮杀声、惨叫声、燃烧声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他深吸一口混杂着血腥与焦糊味的空气,握紧腰间的断水刀,挺直脊梁,大步走入那片混乱与杀戮的修罗场。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当兵的意义——不是为了朝廷的征调,而是为了身后千千万万个像双水村那样的家园,为了那些还在等着亲人归去的普通百姓。这份觉悟,让他的脚步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