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宿醉还未完全消散，F4就被柴智平从床上薅了起来，直接塞进了保姆车，目的地是周末人潮最汹涌的西门町，专辑《流星雨》的首场签售会将在那里举行。

车子还没拐进主干道，震耳欲聋的声浪就先一步穿透了车窗。

“F4！F4！F4！”

整齐划一的口号，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让车里的崽崽和VanNes瞬间兴奋起来。

“wow！听听这声音！我们真的火了！”VanNes把脸贴在深色的车窗上，试图看清外面的景象。

崽崽也紧张地搓着手，他一向不适应这种大场面，但少年的虚荣心又让他对此充满了期待。

只有言晨旭和宴清保持着安静。

言晨旭是习惯性沉默，而宴清，则是在观察。

他的视线越过前方攒动的人头，落在了那些临时搭建的铁马护栏上。护栏外，是密不透风的人墙，里三层外三层，从街头一直延伸到街尾，根本看不到尽头。

【宿主，根据现场热力图分析，人口密度已超过安全阈值百分之三十，踩踏风险等级为‘高危’。】

宴清在心里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保姆车在临时安保的艰难开路下，龟速挪动着。透过车窗，西门町此刻的景象光怪陆离。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正哭着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纸币，递给一个满脸横肉的黄牛。

“大哥，求求你了，我就差两百块，你先把号码牌给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花泽类！”

“规矩就是规矩，小妹妹。”黄牛掂了掂手里的钱，又塞了回去，指了指旁边，“一口价五千，没钱就去那边排队，不过我估计你排到天黑也摸不到台子。”

而在不远处，另一场争执正在上演。

两个女生群体的对峙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一边举着“宴清全球后援会”的横幅，另一边则高举着“唯爱道明寺”的灯牌。

“拜托喔，我们家宴清唱跳俱佳，还会创作，上节目又那么会说话，他才是F4的灵魂好不好！”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宴清粉丝大声说道。

“灵魂？我看是狐狸精吧！”道明寺的粉丝立刻反唇相讥，“要不是我们家阿寺的《流星花园》带飞，他算个屁啊！一个新人，天天抢镜头，还敢在节目上亲徐弱宣，真是不要脸！”

“你骂谁不要脸！我们宴清那是真性情！不像某些人，在剧里霸道总裁，现实里就是个闷葫芦，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你！”

眼看就要从口角升级成全武行，宴清收回了视线。

他转过头，看向坐在副驾驶的柴智平。

“柴姐。”

“嗯？”柴智平正拿着对讲机，意气风发地指挥着现场工作，听到宴清叫她，随口应了一声。

“现场的人太多了，安保不够，而且完全没有规划疏散通道。”宴清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粉丝的情绪太激动，刚才我看到黄牛在倒卖号码牌，还有不同粉丝群体起了冲突。这样下去，很容易出事。”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结论：“一旦发生踩踏，后果不堪设想。”

宴清在部队里学过人群控制和紧急疏散，眼前这混乱的场面，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火药桶。

他这番话，让车里原本亢奋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

VanNes和崽崽都停止了打闹，有些不安地看向窗外。

柴智平一开始并没在意，她沉浸在专辑大卖、人气爆棚的巨大成功里，觉得宴清有点小题大做。

“安啦，年轻人，这就是红了的代价。”她笑着说，“公司请了最好的安保团队，不会有事的。”

宴清没有再争辩，只是平静地说道：“我在部队时，参与过一次大型活动的安保演练。三万人的体育场，我们用了一千名士兵和三百名警察，提前规划了八条疏散路线。而这里，是开放式街区，人数远超三万，情绪更不稳定，安保人员我目测不到一百个。柴姐，这不是演练。”

他的话语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柴智平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她终于从那股成功的狂热中惊醒，认真地朝窗外看去。

当她不再以一个制作人的视角，而是以一个管理者的视角去看时，她才发现宴清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那一片片疯狂挥舞的手臂，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不再是人气的证明，而是一群失控的野兽。

冷汗，瞬间就从她的背上冒了出来。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亲手点燃的这把火，已经有了烧毁一切的趋势。

“停车！先不要过去！”她立刻对着对讲机喊道，嗓音里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变的颤抖。

司机猛地踩下刹车。

“怎么了柴姐？”对讲机里传来现场负责人的询问。

“人太多了！太危险了！”柴智平的声音有些失控，“再加派人手！快！去跟警方协调！请求支援！”

“来不及了柴姐！”现场负责人急得快哭了，“粉丝看到你们的车了！已经围过来了！”

话音刚落，保姆车的车身就猛地一晃。

“砰！砰！砰！”

无数只手掌拍打在车窗和车身上，伴随着更加疯狂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