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比喻让张亚冬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清晰的笑意,虽然很淡,却冲散了他周身的冷硬。“没那么夸张。你的音准和声音都很好,说实话,F4里你的歌声是最好听的。”
“还好了。”宴清接话道,他看着窗外的云层,悠悠地说,“我出道,是为了赚钱,为了过上好日子,这个目的我从不否认。唱歌、演戏,都是我达成目的的手段。但有时候走着走着,会突然想回头看看,自己到底留下了什么。”
这番话,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或许是万米高空的隔绝感,又或许是身旁这个人身上那种纯粹的音乐人气质,让他愿意敞开一部分心扉。
“所以你想做什么?”张亚冬问,他的问题总是这么直接。
“我想做一张真正属于自己的专辑。”宴清的回答同样直接,“不是公司策划的,不是为了迎合市场的,就是我自己想唱、想表达的东西。不过很难,我懂编曲,但写不出您和文山老师那样的旋律和歌词。”
他看向张亚冬,眼神里是纯粹的求教和坦荡:“我只是个手艺不错的歌手,而你们是创造者,是艺术家。”
张亚冬看着他,看了很久。他见过太多浮躁的年轻人,也见过太多被名利冲昏头脑的偶像。他们嘴上说着热爱音乐,眼睛里却只有数据和排行榜。宴清不一样,他的眼睛里有欲望,但那欲望底下,还藏着一丝对音乐的敬畏和真诚。
“想法不错。”张亚冬给出了一个中性的评价,但他的身体语言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不过,一张好专辑不只是词曲,制作、编曲、混音,每一个环节都是再创作。你如果真的有兴趣,到了首都,可以来我公司看看。”
宴清的心猛地一跳。这绝不是一句客套话。张亚冬这样的人,不屑于说客套话。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打扰您?”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棚里,你来了,要是觉得无聊,可以自己到处转转。”张亚冬的言下之意是,他不会特意招待,但也为宴清敞开了大门。
“求之不得!”宴清立刻应下,生怕他反悔,“那我可就当真了,回头就跟您约时间。”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接下来的航程,气氛变得截然不同。张亚冬不再是那个沉默的雕塑,他跟宴清聊起了不同录音棚设备的特点,聊起了最近在听的几个国外乐队,甚至还吐槽了一下内地某些颁奖典礼的荒谬。宴清发现,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内心其实有一团火,只是这团火,只为音乐而燃烧。
飞机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两人并肩走出通道,在分岔路口停下。
“那我先走了。”张亚冬言简意赅。
“好,您慢走,回头我联系您。”宴清挥了挥手。
看着张亚冬背着他那个简单的双肩包,汇入人流的背影,宴清长舒了一口气。这趟评委之旅,最大的收获或许不是那点通告费,也不是网络上的热度,而是结识了这么一个有趣的人。
他走出机场,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一个地址。那是他前段时间刚入手的一套公寓,位于市中心,安保很好。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机场高速上,宴清靠在后座,闭上了眼睛。长沙的喧嚣,舞台的灯光,跑调的歌声,网友的调侃,以及最后与张亚冬那场投契的谈话,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连轴转了太久,身体已经发出了抗议。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空间,结结实实地睡上一觉,把所有的疲惫都清空。
至于未来,至于那张专辑,至于那个约定,等睡醒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