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叫我父后?”
赵贵君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毒药,在这阴暗潮湿的天牢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看着囚笼中那个形容枯槁、满身污秽的女儿。
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狼狈与不堪。
这让他心中涌起的,不是父女连心的痛惜,而是一种被玷污了的、极致的愤怒与嫌恶。
“我赵贵君一生,自问行事谨慎,从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愚蠢、歹毒、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俊美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谋逆?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那些乌合之众,和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南蛮子,就想坐上那个位置?”
“你把女皇当什么了?把大楚的百年基业当什么了?”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愚蠢,我……我们整个赵家,都差点被你拖下水,万劫不复!”
他指着楚云瑶,手指都在颤抖,那双漂亮的凤眼里,喷射出怨毒的火焰。
楚云瑶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副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模样,心脏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她以为,自己已经尝尽了世间最深的绝望。
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绝望,是没有底线的。
“呵……”她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像是破裂的瓦罐在摩擦,充满了凄凉与自嘲,“原来……您是怕我连累了您。”
“我以为……我以为您至少……”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喉咙被一股腥甜堵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连累?”赵贵君冷笑一声,那笑声比天牢里的寒风还要冰冷,“楚云瑶,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以为你是什么?”
“你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一颗延续赵家荣耀的棋子!”
他上前一步,隔着冰冷的铁栏,死死地盯着她。
“你姐姐死了,我才不得已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我以为,你就算再不济,也流着我的血,总该有几分聪明!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斗不过楚凤辞,斗不过苏清寒,现在,你连楚云鸣那个废物都斗不过!”
“你不仅输了,还输得这么彻底,这么难看!你把我的脸,把赵家的脸,都丢尽了!”
“废物!你和你那个废物皇太女,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不,你连她都不如!她至少还体面,而你,只会像条狗一样,死在这肮脏的天牢里!”
“果然还是不如你姐姐……”
又是这句话。
和童年时,一模一样。
每一个字,都将她最后一点尊严和对父后的幻想,都烧成了灰烬。
她不计一切代价,想要登上那个位置,不就是为了向他证明,她比楚云夕强吗?
她不惜背负杀姐的罪孽,不就是为了得到他的一句认可吗?
到头来,她得到的,依然是这句“不如你姐姐”。
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楚云瑶停止了咳嗽,她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慢慢地,重新凝聚起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