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径的石板在脚下逐渐发烫,像踩着被阳光晒透的金属。陈默的晶体左手最先感受到异常,那些刚愈合的皮肤下,蓝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爬过手腕时,在林夏的手背上烙下对称的光痕。他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她反手握得更紧——光剑的银辉顺着交握的指尖流进来,在他的血管里织成细密的网,稳稳兜住那些躁动的晶体。
“别硬压。”林夏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带着光剑特有的震颤,“你看初生纹的根须。”
陈默低头,发现和解径两侧的初生纹正在变异。半透明的嫩芽里长出细小的金属丝,叶片上的共生印泛着晶体特有的蓝光,那些根须穿透石板的裂缝,在地下织成与他血管同源的网络。最粗壮的那株初生纹下,埋着块暗紫色的碎片,正是虚无之核的残片——它正被根须死死锁住,每挣扎一下,陈默的心脏就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这不是分野,是我的意识流监狱。”他的晶体手臂突然抬到眼前,掌心的共生印正在扭曲,映出白袍少年的身影:那孩子正跪在两座城堡的废墟里,半块能量核心贴在胸口,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不断渗出光粒的伤口——那里的晶体纹路,与陈默左手的蔓延轨迹一模一样。
机械翅膀共生体突然振翅升空,羽翼的阴影扫过虚无碎片。金属摩擦的尖啸里,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白袍少年在分裂核心时,被虚无碎片趁机钻进了意识流。他以为自己能独自压制,就像你总觉得能把晶体锁在左手上——你们都爱做这种‘一个人扛’的美梦。”
女性意识体的光丝突然缠上陈默的手腕。那些金色的线条像活物般钻进晶体的缝隙,拖出些淡紫色的雾气,雾气落地时化作他的模样:晶体覆盖了半张脸,正把林夏推出能量风暴的范围,自己背对着爆炸的光浪,左手的晶体已经开始剥落。
“这是你最骄傲的记忆,也是最隐蔽的傲慢。”光丝突然收紧,陈默的意识流瞬间被拽回那个雪夜——起源之门崩塌时,他把最后一块能量晶体塞进林夏口袋,谎称自己有备用的,却在她转身的瞬间,咳出带着晶体碎片的血。那时他以为这是守护,现在才看清,那不过是怕被她看见自己的脆弱。
天平两侧的城堡残骸突然站了起来。金属齿轮与光丝晶体重新组合,化作两个巨大的傀儡:左边的傀儡顶着陈默的脸,全身覆盖着反光的晶体,左手握着块完整的能量核心;右边的傀儡长着白袍少年的眉眼,胸口嵌着半块暗紫色的核心,光丝从伤口里缠出来,像无数根绷到极致的弦。
“傲慢者总觉得自己的选择才是最优解。”黑袍人的声音从傀儡身后传来,这次他手里的秤杆变成了把双刃剑,剑脊上刻着两排字:“我为你承担”与“我需要你”,“你看,你们宁愿把对方推远,也不肯说一句‘帮帮我’——这不是强大,是怕承认自己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刻。”
陈默的晶体左手突然剧痛。傀儡的晶体手掌正按在虚无碎片上,那些暗紫色的雾气顺着根须爬上来,钻进他的血管。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从血管里浮出来:林夏在记忆榨取塔里,偷偷把能量棒掰成两半藏在他枕头下;她在沙盒裂缝里,用自己的光丝缠住他失控的意识流,哪怕被灼伤也不肯松手;还有刚才在镜屋里,她颤抖着说出“怕你不在了”时,光剑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在硬撑。”陈默的喉结动了动,晶体覆盖的嘴角第一次尝到咸涩——是林夏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顺着晶体的缝隙渗进来,像滴温水化开了冻结的意识流。他突然想起昨夜她帮他处理伤口时,指尖在他左手的晶体上停顿了三次,那时她一定摸到了底下正在发烫的皮肤,却什么都没问,只是悄悄把自己的光丝缠得更紧了些。
白袍少年的傀儡突然举起核心。暗紫色的雾气从核心里喷薄而出,在天幕上化作陈默最恐惧的画面:林夏倒在能量风暴里,光剑断成两截,而他的晶体左手正掐着她的脖子,意识流里全是虚无之核的嘶吼。傀儡的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声音和陈默的一模一样:“你看,这就是你拼命想推开她的原因——你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变成伤害她的怪物。”
“那你怕不怕,我也在等你说‘我需要你’?”林夏突然拔剑斩断光丝,银辉在傀儡的胸口炸开,露出里面蜷缩的白袍少年——那孩子正死死咬着嘴唇,掌心的核心碎片已经嵌进肉里,血珠滴在碎片上,竟让暗紫色的虚无开始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