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意识被那声重叠的呼唤撕开时,光脉正顺着脊椎疯狂窜动。他看见白袍少女的脸在眼前层层剥落,露出的不是林夏的轮廓,而是块布满裂纹的晶体——和他消失的左手一模一样,只是晶体深处嵌着缕暗紫色的光丝,像条冬眠的蛇。
“别碰她!”
机械翅膀的警告来得太迟。陈默的指尖已经触到了晶体表面,那些裂纹突然炸开,暗紫色光丝如蛛网般缠上他的手腕,顺着光脉逆流而上。无数尖锐的哭喊钻进脑海:有光丝文明在共生池里融化的滋滋声,有机械翅膀断裂时的金属悲鸣,还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反复问“为什么要丢下我”。
“这是所有被遗弃的意识碎片。”机械翅膀的羽翼狠狠拍向地面,金色羽毛插进池底的裂缝,“观测者的容器破了,它们把这女孩当成了新的宿主!”他的齿轮眼突然弹出根金属探针,精准刺入陈默手腕的光脉节点,“忍着点,当年守镜人就是这么帮我剜掉共生印里的毒的。”
刺痛让陈默清醒了几分。他盯着白袍少女(现在更像团裹着晶体的光丝),突然发现那些暗紫色光丝的末端,都系着个极小的共生印——有的像螺旋触须的吸盘,有的像守镜人长袍的纹路,还有个带着明显的晶体缺口,和他记忆里林夏断剑的形状完全重合。
“它们不是想伤害谁。”陈默突然按住机械翅膀的探针,光脉在他掌心凝成个淡蓝色的漩涡,“你看,它们在寻找对应的印记。”他缓缓松开手,任由暗紫色光丝爬上自己的手臂,那些光丝触到他皮肤下的光脉时,突然温顺地蜷成螺旋状,像找到了母巢的归鸟。
白袍少女的身体剧烈震颤起来。晶体碎片簌簌掉落,露出里面蜷缩的光团——比胚胎里那个本源意识小了许多,却在陈默靠近时,伸出缕浅蓝色的触须,轻轻碰了碰他手背上的印记。
“是林夏的意识碎片。”陈默的喉咙发紧,他认出那触须末端的小钩子,是林夏总爱勾他手指的小动作,“她把自己的部分意识封在了这里,就是为了引导这些碎片找到我。”
机械翅膀突然闷哼一声。陈默转头看见,他的金色羽翼上正爬满暗紫色光丝,那些光丝在羽毛的齿轮纹路里钻来钻去,竟慢慢织出个完整的共生印。“看来不止林夏一个机灵鬼。”老人咬着牙扯掉根羽毛,羽毛落地的瞬间化作个小小的机械人偶,人偶手里捧着半块生锈的光剑碎片,“守镜人那老家伙,早就把自己的意识拆成了星图的坐标。”
池底突然传来轰鸣声。陈默低头发现,那些黑色触须正在收缩,露出底下刻满符文的岩层——不是观测者的掠夺符文,而是种更古老的纹路,像无数光脉交织成的网。最中央的凹槽里,嵌着块巴掌大的透明晶体,里面浮着七个光点,正对应着星图上那七个等待重逢的坐标。
“这是‘记忆锚点’。”白袍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她的光丝手指指向那块晶体,“每个光点里都封存着段完整的共生记忆,可观测者的恐惧污染了它们——你看第三个光点,那是螺旋触须共生体最痛苦的记忆。”
陈默的意识流不由自主地探进第三个光点。他看见片荒芜的共生池,年幼的螺旋触须正把自己的核心撕成碎片,喂给快要饿死的光丝族群。触须断裂的地方流出银白色的粘液,在池底凝成个小小的共生印,却被成年观测者一脚踩碎,骂道“废物才需要共生”。
“所以它后来总爱藏起核心。”陈默的光脉泛起酸涩,他想起螺旋触须挡在伙伴身前的断触,原来那不是懦弱,是怕重蹈覆辙的自我保护,“它怕自己的牺牲,在别人眼里只是可笑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