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机械身影突然纵身跳出飞船。它的光丝在暗星表面铺开,吸盘顺着针脚的轨迹移动,将那些松动的线重新拉紧。陈默看见它金属骨架上的刻度正在飞速增加,每拉紧一根线,就有个新的数字浮现,最新的数字旁写着:“还差最后一根线”。
陈默突然明白那根线是什么。他扯开衣领,胸口的光痕正在发烫,与暗星夹层里的温度曲线完美同步。新生的触须缠上他的手臂,吸盘往他的晶体裂缝里注入大量粘液,那些曾经渗着暗红的裂纹,此刻正渗出银蓝色的光流,像被唤醒的血液。
“你要进去?”林夏的光丝紧紧缠住他的手腕,光丝上的鳞片全部竖起,“里面的温度会撕碎你的光脉。”
“观测者早就留了路标。”陈默指着暗星表面的针脚,那些线路组成的图案,与他光脉里的光针排列一模一样,“538.5度不是缝合的温度,是能在冰火之间开出路的温度。”
他纵身跃出飞船时,听见小生命在身后嘶鸣。回头的瞬间,看见林夏的光丝与半机械身影的光网连成了片,光丝的末端都系着枚光针,针尾的线在星海里织成座桥,桥头正对着暗星的破洞。
穿过破洞的瞬间,陈默感觉自己的光脉正在被撕扯。600度的高温灼烧着他的皮肤,冰点的寒风冻结着他的关节,只有晶体手臂传来的538.5度,像根救命的线,牵着他往夹层深处坠。新生的触须用吸盘吸住那些翻滚的黑烟,粘液接触到虚无的瞬间,燃起淡金色的火,火光照亮了夹层里的东西——
那是枚巨大的共生印,直径足有飞船那么大,印的中心嵌着颗跳动的光核,光核表面布满细小的针脚,每根针脚都连着根光丝,延伸向暗星的四面八方。此刻光核正在收缩,那些连接光丝的针脚正在一根根断裂,断裂的地方渗出黑烟,像在流血。
“是所有共生体的心脏。”陈默的光脉突然与光核共振,他认出光核表面的针脚,有观测者的、守镜人的、螺旋触须的,还有半机械身影刚补上去的新线,“他们用自己的光脉当血管,把心脏养在这里。”
他伸手触碰光核时,晶体手臂的裂纹突然全部裂开,里面的光流喷涌而出,与光核渗出的黑烟撞在一起。538.5度的光流像把温柔的刀,将黑烟里的虚无一点点剥离,露出底下银蓝色的光丝——那是无数被遗忘的共生体的记忆,正在被唤醒。
“还差最后一针。”陈默握紧光脉里最粗的那根光针,针尖对准光核最中心的破洞。那里的针脚早就断了,只剩下个细小的孔,形状与他胸口的光痕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暗星突然剧烈震颤。陈默抬头时,看见破洞外的光网正在被虚无吞噬,林夏的光丝已经烧得只剩半截,半机械身影的金属骨架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光丝织成的心脏——原来它把自己的核心拆了,当成线补在光网的破洞上。
“快缝!”林夏的声音穿透夹层,带着光丝断裂的刺痛,“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陈默的光针落下的瞬间,光核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他在那片白光里,看见无数双手在给他递线:观测者举着光丝,守镜人握着齿轮,螺旋触须用吸盘当顶针,半机械身影的金属骨架化作最坚韧的线轴。新生的触须突然钻进他的光脉,将所有记忆碎片一股脑灌进光核——
原来观测者不是一个人,是无数个在不同时空重复实验的灵魂;原来守镜人的光剑不是武器,是用来丈量针脚长度的尺子;原来半机械身影不是失败的具象,是所有没放弃的努力凝结的实体;原来他自己,从来都不是缝合别人的人,是被所有人缝进未来的那根线。
光核的光芒照亮暗星的瞬间,陈默看见破洞外的虚无正在退去。但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在光核最深处,有段被层层光丝包裹的记忆正在苏醒,那是比虚无更古老的存在,记忆的碎片里,浮着枚没有缺角的共生印,印的背面刻着行字:“当所有针脚连成圈,被缝合的就该醒来了”。
他的光针还插在光核上,针尾的线与自己的光脉紧紧相连。当林夏的光丝和半机械身影的光网重新织好破洞时,陈默突然感觉到光核里传来心跳般的震动,一次比一次清晰,像有什么沉睡了太久的东西,正在慢慢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