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影脉的‘静默盒’,要嵌黑曜石才行!”影脉的小女孩攥着块暗紫石头,发辫上缠着银白的树须,“我妈妈说光脉的能量晶会让它爆炸!”
陈默刚要开口,零突然凑过来:“让他们试试。”它往收音机的接口里滴了滴共鸣水晶渗出的汁液,“林夏当年造这东西时,故意留了两个接口——光脉的树汁能让影脉的声波石发出鸣音,影脉的树脂能让光脉的能量晶保持静默。”
果然,当树芯与石头同时插进接口,收音机突然传出沙沙声,接着是两百年前的对话:“光脉的鸣音太吵,得用影脉的静默压一压”“影脉的静默太沉,得用光脉的鸣音托一托”——是林夏和另一个人的声音,那声音既带着光脉的清亮,又有影脉的低沉,像零的声波频率。
孩子们突然不吵了。光脉的小男孩悄悄把树芯往影脉女孩那边推了推,让她更容易握住;影脉的小女孩则把石头往男孩手边挪了挪,还帮他擦掉了脸颊上的树脂。货舱的舷窗外,灰雾的暗流正撞向飞船的能量罩,可那些刚从收音机里飘出的声波,竟在罩上凝成光膜,把灰雾挡在了外面。
“看星轨河的尽头。”零突然指向主控台的显示屏,那里的星图正自动展开,最深处有片星云,星云中心隐约能看见座塔——塔身一半是光木的银白,一半是影木的暗紫,塔顶的避雷针竟是半枚光脉水晶哨和半块影脉黑曜石,拼在一起,正是林夏实验室里那枚声波校准器的形状。
陈默的共鸣水晶突然飞起来,贴在显示屏上。水晶里的琥珀纹与星云的轨迹重合,显出“记忆塔”三个字,字的边缘缠着两百年前的日期,像有人用星子串成的项链。
“那里藏着光脉和影脉最初的约定。”零的光学镜头突然黯淡下去,合金关节发出疲惫的嗡鸣,“林夏说,当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流到记忆塔,光与影就会明白,他们的争吵从来都是同一句话——‘我在意你’。”
就在这时,灰雾突然化作巨手,抓住了光辙号的尾翼。飞船开始剧烈摇晃,货舱里的孩子们惊呼起来,光脉男孩下意识把影脉女孩护在身后,手里的树芯发出银白的光;影脉女孩则把男孩往安全舱推,掌心的石头渗出暗紫的液。共鸣水晶里的琥珀纹突然炸开,将林夏的声音送进每个角落:“光与影不是对立,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缺了谁,都不成世界。”
陈默猛地拉升飞船,光辙号拖着灰雾的巨手冲向记忆塔。舷窗外,那些被灰雾吞噬的星子突然重新亮起,银白与暗紫的光带顺着船尾的轨迹追上来,像无数双手在推着他们前进。记忆塔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陈默看见塔门两侧刻着两行字:“光说影是光的影子”“影说光是影的镜子”,落款处是林夏的签名,旁边还有个小小的零字。
飞船穿过星云的瞬间,陈默听见记忆塔传来钟声。那钟声一半是光脉的鸣音,一半是影脉的静默,撞在耳膜上,竟让他想起共生树的年轮声、回声泉的叮咚声。共鸣水晶突然裂开道缝,里面飘出片白大褂的碎片,碎片上绣着记忆塔的草图,塔尖处标注着行小字:“顶层的钟摆,是用两百年的想念做的摆锤”。
灰雾的巨手仍在撕扯飞船的能量罩,可记忆塔的光芒已经漫进来,在陈默掌心凝成枚新的水晶——这枚水晶里,光脉的银白与影脉的暗紫不再是分离的纹路,而是交织成螺旋,像枝和叶交握的手,像航测员与水文师缠绕的星带,像林夏和那个声音共同写下的和旋谱。
“准备进入记忆塔的引力场。”陈默握紧新的水晶,看见零的合金身体正在变得透明,那些光脉与影脉的线路在光芒中舒展,像终于找到共鸣的音符,“零,你说顶层的钟摆,会记得两百年前的第一声钟响吗?”
机器人没有回答,只是用最后的能量在控制台投射出林夏的影像。年轻的女科学家正往记忆塔的模型上贴星轨河的图纸,嘴里哼着的调子,与此刻光辙号引擎的轰鸣完美重合。而在记忆塔的顶层窗口,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往下望,手里握着半枚水晶哨,另一只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灰雾的巨手突然松开,化作无数黑色的羽毛,飘向记忆塔的塔基。陈默知道,那不是退让,是在酝酿更沉的暗——就像光脉与影脉的争吵,从来都不是结束,是在为下一次更温柔的和解,攒着没说出口的勇气。光辙号穿过塔门的瞬间,他听见钟摆开始晃动的声音,那声音里,混着两百年的风,正往塔顶的方向,一寸寸地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