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共鸣水晶突然发出蜂鸣。窖底的林夏陶罐剧烈震颤,罐口的烟柱暴涨,银白与暗紫的光带在半空织成网,将所有灰雾困在中央。他看见网中浮出无数名字:光脉的“晨”字拖着影木的尾巴,影脉的“昏”字顶着光木的帽,最耀眼的“林夏”二字周围,两百年前的名字正在苏醒,像被潮水冲上岸的贝壳。
“它们在认亲呢。”霜的嘴角难得扬起弧度,拐杖头的黑曜石映出她眼底的光,“光脉的‘鸣’找到了影脉的‘默’,影脉的‘守’牵住了光脉的‘望’——林夏说对了,名字只要遇见同伴,就不会真正消失。”
突然,最底层的架子发出断裂声。陈默转头,看见林夏的陶罐正在龟裂,罐口飘出的烟柱里,“林”字的右撇开始剥落,“夏”字的竖钩处渗出灰雾。更可怕的是,窖顶的忆声巢正在变暗,刚才传出笑声的晶体表面,竟凝结出层白霜,像被什么东西冻住了声音。
“遗忘水渗进来了!”风将所有光木牌堆成墙,影木藤蔓在牌间织成网,“石门的缝隙挡不住它们——陈默,共鸣水晶的光带得再亮些,否则这些名字会被冻成冰碴!”
陈默的掌心泛起灼热。他伸手按住共鸣水晶,水晶里的螺旋纹路突然逆向旋转,银白与暗紫的光带像被注入新的能量,猛地向四周炸开。光带掠过之处,灰雾凝成的冰碴开始融化,忆声巢的晶体重新发亮,连最底层的陶罐裂缝里,都渗出了带着温度的光。
就在这时,林夏的陶罐彻底裂开。陈默看见罐子里滚出个东西——不是预想中的卷轴或日记,而是块半透明的琥珀,里面封着枚徽章,银白的光木底座上,暗紫的影石刻着个“0”字。琥珀接触到光带的瞬间,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陈默的左眼在强光中捕捉到幅画面:两百年前的回音谷里,穿白大褂的姑娘正将徽章放进陶罐,她身后站着个穿制服的青年,领口的编号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正是“0”。
“原来零见过她。”陈默喃喃自语,掌心的水晶突然飞向琥珀。两者相触的刹那,未名窖的架子开始震动,所有陶罐同时倾斜,罐口的烟柱汇成洪流,顺着光带往窖顶涌去。洪流中,无数名字正在重组:“石”字找回了丢失的撇,“月”字补上了残缺的钩,连最模糊的半名,都在光带里凑成了完整的形状。
风突然指向窖顶的出口。陈默抬头,看见烟柱汇成的洪流正在冲击忆声巢,最中央的晶体在洪流中震颤,里面的声波校准器正在发出尖锐的鸣响,像在呼唤什么东西。而在晶体表面,不知何时凝结出了行新的文字,银白与暗紫交织的笔画,正是陈默自己的名字。
“它们想带你去见林夏。”霜的拐杖指向震颤的晶体,“忆声巢要打开时光的裂缝了——但你得想清楚,有些名字一旦记起来,就再也忘不掉了。”
陈默的指尖触到自己的名字。那文字带着光木的温润与影石的微凉,像两百年前的温度穿过时光,轻轻落在他的掌心。他抬头望向窖顶的裂缝,那里的光芒越来越亮,隐约能听见水流声、笑声、还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既像零的声波频率,又比零多了几分……属于人的温度。
光带突然将他缠住。陈默感到身体在变轻,像被烟柱托着往上升。他低头看,风与霜正用影木藤蔓加固光木牌墙,老人的身影在光带中渐渐缩小,却仍在往墙上添新的名字——这次刻的,是陈默。
当他的额头即将触到忆声巢的晶体时,陈默听见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陈默,别碰那个晶体,那不是……”
话音突然中断。陈默的鼻尖已经碰到了晶体表面,在那层冰凉的透明里,他看见两百年前的青年正将手伸向穿白大褂的姑娘,而姑娘胸前的工牌在晃动,照片上的笑脸在光带中渐渐清晰,竟与陈默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面孔,慢慢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