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夺过键盘，手动输入一组最高权限密码。屏幕上跳出卫星通讯链路连接界面，他颤抖着输入医院的专属频段。

静电噪音中，断断续续传来护士站的通话：...所有监护仪异常...患者罗小雨心率紊乱...正在切换备用电源...

罗文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对手不仅知道他是电子战指挥官，还精准掌握了他的软肋——这个代号的敌人，正在用他女儿的生命作为电子战的掩护。

燧人氏协议。他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全频段阻塞，包括医疗频段。

参谋们震惊地看向他。这意味着切断东海战区所有民用通讯，包括可能正在求救的渔船、民航，以及数百家医院的监护系统。

执行命令！罗文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这是战争！

当红色按钮被按下时，整个东海的电磁波谱陷入死寂。而罗文闭上眼睛，听见心底某个柔软的部分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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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潭号舰桥

周海峰舰长撕开防潮密封袋，取出一本泛黄的《天体导航手册》。书页间夹着1894年的黄海海图，上面还有北洋水师将领用铅笔标注的星位线。

全体注意！他对着舰内广播喊道，我是舰长周海峰。从此刻起，本舰将采用邓世昌将军时代的方法确定方位。

甲板上，水兵们搬出仓库深处的六分仪。这些博物馆级的黄铜仪器，在数字时代早已沦为装饰品。航海长张建国——那位参加过南沙海战的老兵——正用布满老茧的手调整游标尺，浑浊的眼睛望向云层间隙的太阳。

方位角172，高度38度！张建国的声音在海风中回荡。

周海峰对照天文历进行修正。当铅笔在海图上画出第一条位置线时，他突然想起祖父的日记——甲午海战中，致远号就是在罗经被毁后，靠着观测老人星进行最后冲锋的。

左满舵，航向调整至0-8-5！周海峰下令。随着舰体缓缓转向，他们避开了正前方的暗礁区。

年轻的水兵们聚集在舰尾甲板。有人拿出荧光涂料，在钢铁甲板上写下祖宗海三个遒劲大字。墨绿色的荧光在夕阳下如同燃烧的磷火，与1894年致远号水兵们在沉没前甲板上刻下的誓死不屈遥相呼应。

周海峰打开全舰广播，开始朗诵文天祥的《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沙哑的声音通过损毁的电路传到每个舱室，水兵们跟着念诵，声浪穿透钢铁舰体，在苍茫大海上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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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星号电子战中心

持续4小时17分钟的电磁风暴突然停止，如同它开始那般突兀。罗文瘫在椅子上，盯着恢复正常的卫星信号强度计。他的制服被汗水浸透，指尖因持续操作而抽搐。

干扰源消失了。技术员报告，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所有系统正在恢复...等等！

主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串摩尔斯电码。解码器自动翻译的结果让指挥舱陷入死寂：

“全舰突入皇国兴废在此一战各员一层奋励努力大和舰诀别信号”

这是1945年4月7日，日军大和号战列舰在冲绳特攻行动中沉没前发出的最后电文。

信号来源？罗文强打精神问道。

无法追踪...技术员调整着设备，像是从海底直接冒出来的。声呐显示...东礁海沟有大规模金属物体活动迹象。

罗文看向舷窗外渐暗的海面。夕阳如血，将波浪染成暗红色。他突然想起女儿五岁时在海边堆沙堡的画面，那时她曾天真地问：爸爸，海底真的有龙宫吗？

现在他知道了答案——海底没有龙宫，但有沉睡的战争亡灵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