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战区23:47
徐静舰长的手指在电子海图上划出一道红线。和平方舟号的航线穿过两片标红的雷区,像手术刀切入溃烂的伤口。窗外,被磷光弹照亮的夜空中,防空导弹的尾迹如同死神随手画的涂鸦。
国际海事法规定...大副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们都清楚,医疗船闯入交战区意味着什么——那枚击中圣玛丽号的红十字标志还在海底锈蚀。
徐静调整着头顶的舰徽。这艘洁白如天使的医疗船,此刻正驶向恶魔的狂欢场。雷达屏上,代表落水人员的绿点正在减少——要么获救,要么沉没。
左满舵。她下令,我们走B7通道。
轮机舱传来抗议的震动。这艘排水量三万吨的巨轮正在做不符合它体型的急转,厨房里的不锈钢托盘滑落一地。徐静知道,那些抱怨的噪音里,藏着对舰长决策的绝对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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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甲板00:12
陈岩的手术刀悬在跳动的心脏上方0.3毫米。这枚来自护卫舰湘潭号的23岁心脏,此刻插着三块弹片,像被顽童撕碎的千纸鹤。
血压40/20!麻醉师的声音穿透船体钢板传来的闷响。
手术台下的磁力锁死死固定着伤员,但陈岩必须用膝盖抵住器械台才能站稳。又一枚近失弹掀起浪涌,船体倾斜15度时,无影灯像钟摆般晃动起来。
给我缝合线!陈岩用左手食指堵住冠状动脉的破口,温热的血液漫过外科手套的纹理。护士递来的持针器在灯光下闪烁——这场景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在非洲疫区用铁丝自制手术器械的往事。
船体突然剧烈震颤。陈岩扑在伤员身上,听到自己肋骨撞在手术台边缘的闷响。某个瞬间,他尝到血腥味——不知是患者的还是自己的。
导弹命中右舷!广播里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非战斗损伤!
陈岩的缝合线穿过心肌时,船上的巴基斯坦籍麻醉师正在用中文背诵《心经》。不同国籍的医疗专家此刻共享同一种焦虑——手术灯映照下,每个人额头都泛着相似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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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伤病房00:35
林夏的镊子夹着棉球,悬在日军水兵焦黑的皮肤上方。三度烧伤的创面像干涸的沼泽,碘伏滴上去的瞬间,伤员肌肉的抽搐传递到她的指尖。
名字?她用日语问道,同时瞥向门口持枪的海军陆战队员。
伤员蠕动的嘴唇吐出几个音节。林夏在他迷彩服残片里摸到张防水照片:年轻夫妇抱着穿和服的女孩,背景是富士山。照片边缘的日文日期显示拍摄于两周前——这些像素可能是某个孩子对父亲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