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终于完全走进了光线里。她的皮肤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质感，那些黑色色块像活物般蠕动着。她注意到她的指甲比档案照片里的更长了，尖端泛着乌青色。当她正要抬起手时，那个砸坏应急灯的警卫突然转身，用警棍狠狠砸向自己的太阳穴。

“她在测试我们的防御。”他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开中央控制室的加密频道，“请求立即释放镇定气体，目标区域5级隔离牢房A区。”

“收到，正在释放...”中央控制室的回应里带着延迟，“等一等，气体管道被切断了！是维修组的人干的，是他们”

通讯这时中断。她看着屏幕上那些男性工作人员的脸，他们眼中的狂热像野火般蔓延。029没有移动，只是站在牢房中央，那双纯黑的眼睛似乎在吸收所有的光线。她想起了bodeen博士留下的笔记，那个试图给029送衣服的研究员，最后是被自己的钢笔刺穿了颈动脉，而029从始至终甚至都没有碰到她。

“thuggees...”她低声念着这个词，指尖滑过键盘，调出了七年前那次空袭的卫星图像。画面上，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的山谷里，数百个穿着赭色长袍的人影围着一座石制祭坛，而祭坛中央的符号和029皮肤上的黑色色块惊人地相似。但当第一颗炸弹落下时，那些人影没有四散奔逃，而是集体跪了下来，用梵语吟诵着什么。

此时监控屏幕意外恢复了正常。泛光灯的光线重新变得稳定，029又蜷缩回到地面的，就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乔纳森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防护服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她看向观测窗，029的侧脸对着她，那片黑色色块已经蔓延到了耳根，形状像一朵正在绽放的黑色莲花。

“黑暗女儿...”她想起了印度教神话里的Kali女神，那个戴着骷髅项链、踩着丈夫湿婆胸膛的毁灭之神。档案里说029的狂信者们相信，当她皮肤上的黑色完全覆盖白色时，就是“KaliYuga”末日时代的开端。

这时，她的私人终端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历史研究部的加密信息，标题是“关于thuggees的补充调查”。乔纳森点开附件，里面是一张泛黄的殖民时期照片：一群被英国士兵捆绑的印度人，他们的额头上都画着和029相似的黑白图案。照片下方的注释写着：“1830年，德里，最后一批thuggees被处决。他们声称自己是‘夜之女儿’的仆人。”

最后一批？乔纳森皱起了眉头。那七年前发现的那些狂信者，又是从哪里来的？

监控屏幕再次闪烁。这次不是雪花干扰，而是出现了一行用梵语写的文字，仿佛是有人用鲜血直接泼在了镜头上：

“她在等待第七个满月。”

她猛地抬头，看向隔离牢房。029依然蜷缩在那里，但她的嘴角似乎又向上弯了弯。窗外基地的探照灯正扫过夜空，今天是农历十六，满月刚过一天。

只是七年前的那次空袭，也是在满月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