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讨教针线活为名,跑到林家院子里,围着那台缝纫机,啧啧称奇。
“哎呀,苏棉妹子,你这手艺,可真巧!这机器在你手里转得真顺当!”
“这的确良的料子,就是不一样,摸着滑溜溜的,做的裙子肯定好看!”
“你这命可真好,嫁了卫东这么一个有本事的男人。真是掉进福窝里了!”
苏棉听着这些奉承话,只是腼腆地笑着,手里的活,却一刻也不停。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男人,给她挣来的。
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家,操持得更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几天后,当苏棉穿着一身崭新的、天蓝色的的确良碎花连衣裙,陪着林卫东,一起回娘家时,引起了全村的注意。
林卫东骑着那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车后座上,载着打扮齐整的苏棉。
车把上,还挂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有烧鹅,有糕点,还有给岳父岳母新买的布料。
微风拂过,吹起苏棉的裙角和发梢,她坐在后座上,一手轻轻扶着林卫东的腰,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气。
两人格外般配,在全村人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朝着村西头的牛棚骑去。
这一幕,深深地,扎着了刘红英的心。
她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那远去的一对,看着苏棉身上那件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的连衣裙。
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
她为了一个大队长的儿子,放弃了一个能给她带来这一切的男人。
而那个她寄予厚望的张军,自从上次“海带事件”后,就成了全村的笑柄,整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两相对比,差距明显。
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在她心里蔓延开来。
而此时,在牛棚里。
秦秀雅和苏文山,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儿和女婿,
以及他们带来的,几乎堆满半个屋子的礼物,一时说不出话。
“爹,娘,我们回来看你们了。”
苏棉笑着,将一盒包装精美的糕点,递到了母亲的手里。
秦秀雅看着女儿身上那件漂亮的连衣裙,
看着她手腕上那块手表,再看看她身后,那个高大结实、看着可靠的女婿。
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好……好孩子。”
她抱着女儿,哭得说不出话。
“你……你总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苏文山也看着林卫东,眼神里,满是感激和欣慰。
他知道,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
把女儿嫁给他,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林卫东将礼物放下,笑着说道。
“爹,娘,别站着了。”
“我今天,还给你们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他看着岳父,昨天在院中看到岳父借着月光,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的样子,一个想法就在他心里生了根。
“什么好消息?”秦秀雅问道。
林卫东看向苏文山,认真地说道。
“爹,石村的小学,缺一个代课老师。”
“我已经跟村里说好了,推荐您去。”
“您看,您愿意吗?”
“什么?”
苏文山猛地抬起头,浑身一震。
那双因长年劳作和营养不良而浑浊的眼睛里,突然亮了起来,满是难以置信。
“让……让我去当老师?”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微微颤抖。
“我……我一个‘黑五类’,我……”
“爹!”
林卫东打断了他的话,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在我心里,您永远是那个受人尊敬的,沪市复旦大学的教授!”
“您的学识,不应该被埋没在这牛棚里。那些孩子,需要您。石村,也需要您。”
苏文山看着林卫东真诚的眼睛,听着他铿锵有力的话语。
一股热流,猛地从心底涌了上来,冲散了他积压多年的屈辱与不甘。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明亮干净的大学课堂,耳边是学生们求知的声音。
他被压抑了多年的,那份属于知识分子的尊严和抱负,在这一刻,重新涌起!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那已经弯曲多年的腰板。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无比坚定。
“我愿意!”
他看着眼前的女婿,眼眶泛红,深深地鞠了一躬。
“卫东,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重新活一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