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最怕的是什么？

林卫东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他最怕的，肯定不是自己的拳头。

这几次交手，自己虽然都占了上风，但张军就是甩不掉，恶心人。

每次被自己收拾了，他都会想方设法地再扑上来。

那他怕什么？

林卫东想起了上次自己拿出打猎证，公社干部当众训斥张军的场景。

想起了自己用“王秘书”的名头，逼着张大柱批下宅基地的场景。

他忽然明白了。

张军怕的，不是他林卫东这个人。

他怕的，是权力！

是那种能决定他，甚至是他爹张大柱前途命运的，来自上层的权力！

“爹，我明白了。”

林卫东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

“张军怕的，是他爹头上的那顶乌纱帽！”

苏文山赞许地点了点头，那双因久经风霜而略显浑浊的眼中，此刻却透出一股智者的清明锐利。

“孺子可教。”

他沉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决断，

“卫东，张军之所以能在村里横行霸道，仗的，无非就是他爹那个大队长的身份。”

“只要我们能动摇张大柱的位子，那张军，就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可是，”

林卫东皱起了眉，

“张大柱在村里经营多年，根基很深，想动他，不容易啊。”

“硬来，当然不容易。”

苏文山端起那杯热茶，轻轻抿了一口，热气氤氲了他的镜片，却遮不住他眼中的深意，

“所以，我们要用阳谋。”

“阳谋？”

“对。”

苏文山放下茶杯，声音里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从容，

“我们不仅要让他动不了你，还要让他眼睁睁看着你起高楼，甚至，主动把砌墙的刀，递到我们手上。”

他话锋一转，直指核心：

“卫东，你之前不是说，想把那些吃不完的猎物，换成钱吗？”

“是啊。”

林卫东点头，

“我正愁怎么运出去呢，总不能开着拖拉机去镇上黑市吧？那也太扎眼了。”

“黑市，格局太小，风险也太大。”

苏文山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林卫东从未见过的光芒，

“我们要做，就做正大光明的买卖。”

“正大光明的买卖？”

林卫东更糊涂了，

“现在搞买卖，不都是‘投机倒把’吗？怎么正大光明？”

苏文山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久违的、属于知识分子的自信与锋芒。

“事在人为。”

他看着女婿，一字一顿地说道，

“卫东，你忘了，我们石村是什么地方？我们是半岛，是沿海村庄！除了山里的东西，我们还有海里的宝贝！”

林卫东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

“爹，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成立一个，‘石村渔业生产队’！”

苏文山的声音，掷地有声。

“你，林卫东，当这个生产队的队长！”

“你负责组织村里的渔民，出海打鱼，捕捞海产。”

“我呢，”

他推了推眼镜，补充道，

“就负责帮你联系销路。”

“我们不走黑市，我们直接跟国营单位合作！”

“比如，省城的和平饭店，乔主任不就缺咱们这些好东西吗？”

“我们把海鲜，光明正大地卖给他们，换回来的钱，一部分上交给村集体，作为村里的发展资金，另一部分，作为队员们的劳动所得。”

“这样一来，我们做的，就是响应国家号召，发展集体经济，带领村民共同致富的好事！”

“你不仅不是‘投机倒把’，你还是带领大家奔小康的先进个人！”

“到时候，公社不仅不会找你麻烦，可能还要给你戴大红花，请你去当典型，做报告！”

这番话，让林卫东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戴着眼镜的岳父，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靠！我光想着怎么偷偷摸摸地赚钱，怎么跟张军斗智斗勇了。】

【岳父大人这直接是升维打击啊！直接从个人致富，上升到了集体经济的高度！】

【成立生产队，当队长，跟国营单位合作……这他娘的不就是创办了一个合法的‘国营倒爷’公司吗？】

【这格局！这思路！不愧是当年的大学教授！简直是降维打击！】

林卫东越想，眼睛越亮。

这条路，不仅能让他光明正大地赚钱，还能让他彻底掌握村里的话语权，把张大柱父子，死死地踩在脚下！

“爹，您这计策，实在是……高！”

林卫东发自内心地，对苏文山竖起了大拇指。

“可是……”

他又有了新的疑问，

“成立生产队，张大柱能同意吗？这不等于把他架空了吗？”

“他当然不会同意。”

苏文山冷笑一声，

“所以，这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你不是抓住了赵猴子和王麻子的把柄吗？”

“张军指使手下偷盗集体社员的财产，这事要是捅到公社去，张大柱这个大队长，就算不被撤职，也得挨个处分，威信扫地。”

“你就拿着这个把柄，去找张大柱谈。”

“告诉他，你要成立渔业生产队，让他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