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里面的东西彻底暴露在手电光下时,在场的所有村民,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把枪!
一把锈迹斑斑,枪管锯短,用粗糙的木头做了个枪托的……土铳!
虽然简陋,但那黑洞洞的枪口,依旧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寒意。
“狗日的!还真带了枪!”
“这帮天杀的畜生!这是要咱们的命啊!”
村民们瞬间炸了锅,恐惧过后是滔天的愤怒,几个脾气火爆的年轻人当场就要冲上去动手。
“都给我站住!”林卫东一声低喝,压下了骚动。
他的脸色,平静得可怕。
他蹲下身,拎起那个被套着麻袋还在不断扭动的矮胖子,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地问道:
“谁让你们来的?”
“我……我不知道……”
麻袋里传来含混不清的惊恐声音。
“不知道?”
林卫东冷笑一声,他拿起那把土铳,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猛地,将滚烫的枪管,贴在了麻袋上!
“我再问一遍,谁、让、你、们、来、的?”
“啊——!我说!我说!”
隔着麻袋,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高温,矮胖子瞬间崩溃了,尖叫道,
“是……是李家寨的李老蛮!是他给了我们三百块钱,让我们来毁了你们的育苗池!”
“李老蛮!”
这个名字,让所有石村村民的眼睛都红了。
“他妈的,又是这老杂毛!”
林大壮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地骂道。
林卫东没再追问,他站起身,将土铳扔给身后的林卫国,让他看好。
然后,他走到那个被林大壮等人死死按住的高个子面前。
高个子还在剧烈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林卫东看都没看他,只是对林大壮淡淡地说了一句:“让他闭嘴。”
林大壮咧嘴一笑,毫不犹豫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破布,揉成一团,直接塞进了那高个子的嘴里!
“呜!呜呜!”高个子的咒骂,瞬间变成了无意义的呜咽。
做完这一切,林卫东才拍了拍手上的灰。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高地上,一盏马灯的光亮正缓缓靠近。
是苏棉。
她终究还是不放心,在婆婆陈淑莲的搀扶下,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深一脚浅一脚地赶了过来。
当她看到工地上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看到那两个被捆得跟死猪一样的坏人,尤其是看到丈夫林大壮脸上那道刺眼的血痕时,她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快走几步,来到林卫东身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要去摸丈夫的脸,却又不敢。
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先是后怕,然后是心疼,最后,全都化作了委屈和愤怒。
她没有对林卫东发火,而是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那两个被捆在地上的罪魁祸首。
她没有大声呵斥,只是用她那特有的,带着哭腔和“抱怨”的语调,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你们……你们怎么敢的呀……”
“你们知不知道,为了这些鱼苗,他跑了多少趟县城?知不知道为了砌这些池子,我们村里的大壮哥、二牛哥他们,手上磨了多少血泡?”
“我男人……我男人天天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才回家,累得饭都吃不下,就为了让大家伙儿能过上好日子……你们怎么就忍心来糟蹋啊……”
她的声音扎在在场每一个石村汉子的心上。
这番话,比任何愤怒的咒骂都更有力量。
它没有一句是为自己,全是在心疼自己的男人,心疼这个家,心疼全村人的血汗。
林卫东心中一暖,他反手握住妻子冰凉的小手,紧紧地攥在手心。
他转过头,目光越过眼前这片狼藉的工地,
望向李家寨所在的那片漆黑的山峦,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决绝。
他对着身边的林解放和苏文山,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爹,岳父,把这两个人,先关进大队部的旧仓库,派人给我看死了,一口水都不许给!”
“天一亮,我就亲自去一趟公社!”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说出了让所有人心中一寒的后半句话:
“我倒要看看,他李老蛮的脖子,到底有没有这土铳的枪管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