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这……这玩意儿咋整啊?!”
林大壮看着甲板上那条比小牛犊还粗的巨鱼,口水都快流到下巴颏上了,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这辈子打鱼,他只知道开膛破肚,抹上粗盐,晒成咸鱼干。
可眼前这个大家伙,光滑得跟铁皮似的,让他连从哪儿下刀都不知道。
“是啊队长,这么大,咱们七八个人敞开了肚皮吃,也得吃上个把月吧?”
孙猴子也凑了上来,一脸的馋相,恨不得当场就生啃一块。
“吃?你们这群败家玩意儿,脑子里就剩下吃了?”林卫东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脱下被海水浸透的上衣,露出古铜色、肌肉线条分明的精壮上身,从船舱里摸出那把专门用来剔骨的锋利短刀。
“都给老子把眼睛瞪大了看好,今天给你们这群土包子上上课,学学这海里的金条,到底金贵在哪儿!”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林卫东手里的短刀上下翻飞。
他沿着鱼鳃后方,精准地切下去,手腕一转,利落地取下巨大的鱼头。
然后,刀锋顺着鱼脊骨一路向下,动作干净利落。
很快,一大片带着大理石般雪白油花的鱼腹肉,被完整地剥离下来。
“看见这块没?”
林卫东用刀尖指着那片脂肪分布,
“这叫‘大腹’,整条鱼最值钱的地方,扔进嘴里,用舌头一抿就化了,都不用牙嚼。”
他又指向旁边脂肪稍逊一筹的肉块:“这块,叫‘中腹’。”
“还有这背上的,叫‘赤身’。”
“不同的部位,价钱天差地别。”
“咱们要是囫囵个儿拿去卖,那就是猪肉价。”
“可要是这么分开来,送到识货的人手里……”
林卫东嘿嘿一笑,没再往下说。
但林大壮他们已经看傻了。
他们从未想过,一条鱼身上还有这么多道道。看着那些被队长小心翼翼片下来,用干净湿布包好。
渔船没有回村,而是绕了个大圈,悄悄停靠在一处荒无人烟的礁石滩。
赵铁柱的解放牌大卡车,早就在约定的山坳里熄了火等着。
当林大壮他们七手八脚,将那一块块的鱼肉搬到卡车帆布下时,正蹲在地上抽烟的赵铁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的亲娘……卫东老弟,你……你们这是把龙王爷的坐骑给打劫了?”
他手里的烟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半天都合不拢嘴。
他知道林卫东本事大,可万万没想到,这才刚搞到发电机没两天,就又弄出这么个大家伙!
林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铁柱哥,老规矩,还是去省城和平饭店,找乔主任。”
“告诉他,这次是顶级的货,让他看着给价。”
“得嘞!您就瞧好吧!”
赵铁柱一脚油门,卡车扬起一阵尘土,连夜朝着省城的方向绝尘而去。
……
两天后,赵铁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找到正在养殖场指挥工人干活的林卫东,
把他拉到没人的角落,脸上的表情又兴奋又后怕。
“老弟,成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还有一个小布袋,“你猜那鱼肉卖了多少?”
不等林卫东开口,他就伸出一个巴掌,又翻了一下。
“一千块!整整一千块大团结!那乔主任看见鱼肉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当场就拍板全要了!”
“还说这钱他先垫上,回头再跟饭店结。”
赵铁柱喘了口气,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接着说:“不过,乔主任让我给你带个话。”
“他说他最近也是焦头烂额,省里不知道从哪儿来了几个大人物,身份了不得,住进饭店后嘴巴刁得很,天天就爱吃些市面上见不着的稀罕玩意儿。”
“他特地叮嘱,你最近出海悠着点,别太招摇,免得被有心人给盯上了。”
大人物?
林卫东心里咯噔一下,接过那沉甸甸的信封,若有所思。
他没急着回家,而是揣着钱,径直走到了养殖场工地的工棚。
“大壮,虎子,猴子……你们七个,都进来!”
他一声令下,正在和泥搬砖的七个汉子立刻扔下手里的活,一个个神情激动又带着几分忐忑地跟了进去。
工棚里,光线昏暗,只有林卫东一个人坐在张破桌子后面,神情看不出喜怒。
他一言不发,将那个从赵铁柱手里接过的厚信封,“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七个人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个信封,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林卫东慢条斯理地解开信封的线绳,从里面倒出一沓崭新得甚至有些硌手的十元大团结,还有一些零钱。
他没有数全部,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一张一张地点数起来。
“十、二十、三十……”
他的动作不快,每数一张,就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七个汉子看着那钱越堆越高,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着,眼睛都看直了。
直到数出了三十五张,林卫东才停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