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灰白色的灵魂虚影，开始从边缘处，一点点地、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点燃般，化作更加细微、更加虚无的光点。这不是被迫的消散，而是主动的、彻底的自我分解！他拒绝了天地间为所有魂灵保留的最后一丝归宿，选择了最彻底的、连存在痕迹都一并抹除的终结方式！

那光点飘散的速度越来越快，灰白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稀薄。没有惨叫，没有哀嚎，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寂静伴随着这自我湮灭的过程。

苏景睿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坤元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老白的身影愈发淡薄，仿佛也要随之隐去。林文渊深深垂下头，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在灵魂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那已然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虚影轮廓，似乎极其轻微地、朝着苏小小所在的方向，动了一下。那残存的意念中，最后传递出的，并非怨恨，也非嘲讽，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或许有一丝未能亲手重塑世界的遗憾，或许有一丝对苏小小那“愚蠢”选择的难以理解，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灵魂本源深处，对这鲜活世界最后的、扭曲的……一瞥？

无人能知。

下一刻，最后一点灰白的光尘，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次摇曳，悄然熄灭，彻底融入了周遭的虚无之中。

再无半点痕迹。

墨玄，这个曾经掌控风祗之钥、谋划窃天、掀起无数风浪、最终试图拉着整个世界陪葬的疯狂存在，以其最偏执、最决绝的方式，拒绝了所有救赎与未来的可能，彻彻底底地……魂飞魄散。

世间，再无墨玄。

只有归墟之眼上空，那缓缓愈合的天空裂痕，以及大地上狰狞的伤疤，还在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关乎存亡的劫难。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茫感，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大敌已逝，危机解除，但心头却沉甸甸的，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目睹了某种终极悲剧后的沉重与疲惫。

林枫低下头，看着怀中似乎因为那最后一丝灵魂涟漪的彻底消失而放松下来、陷入沉睡的苏小小，轻轻将她横抱起来。

“我们……回去吧。”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没有人反对。众人沉默地转身，离开了这片承载了太多毁灭与决绝的土地，向着来时的方向，步履沉重地走去。

身后，只有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吹拂着，掠过废墟，卷起微尘，仿佛要抹去所有关于刚才一切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