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夏,御花园内繁花似锦,绿树成荫,本是妃嫔们散步消暑的好去处。然而,一阵略显尖锐的争执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引得附近路过的宫人纷纷侧目,又迅速低下头,不敢多看。
冲突的源头,在于一株罕见的并蒂芍药。这芍药花开双色,一粉一白,相依相偎,甚是奇巧可爱。
祥昭容白氏性子活泼娇俏,今日带着宫人来逛园子,一眼便瞧见了这株并蒂芍药,喜爱不已,当即吩咐贴身宫女去取花剪,想要带回自己居住的蓼风轩赏玩。
却不料和昭媛安氏也带着人走了过来。她本是将门之后,性情爽利,近日因陪陛下跑马得了两句夸赞,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见白氏要剪花,她眉头一蹙,扬声便道:“祥昭容且慢!这并蒂芍药难得,乃是园中景致,岂能轻易折损?若人人都像你这般,见着喜欢的便摘了去,这御花园岂不成了光秃秃的菜地?”
白氏被她当众一驳,脸上有些挂不住,尤其周围还有不少低位宫嫔和宫人看着。
她捏紧了手中的绣帕,强笑道:“和昭媛言重了,不过是一株花罢了,园中奇花异草甚多,我摘这一株,也算不得什么。况且,陛下曾赞我调制的香饮清雅,若以此花入饮,想必别有一番风味。”
安氏闻言,嘴角撇了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花是用来赏的,不是用来吃的。祥昭容莫要暴殄天物。再说,这先来后到的规矩总该有吧?本宫也看中了这花,正要好好观赏,你这一剪子下去,岂不是扫兴?”
“你!”白氏气结,她因抚养了三皇子,近来也有些体面,何时被这般当面抢白过,顿时眼圈微红,“和昭媛这是故意要与妹妹为难吗?”
“本宫只是就事论事,何来为难一说?”安氏双手抱胸,姿态强硬。
两人正僵持不下,得到宫人悄悄禀报的兰充仪周氏和清修容沈氏也先后到了。
周氏性子温和,本想打个圆场,柔声劝道:“两位姐姐何必为了一株花伤了和气?不如禀明皇后娘娘,请娘娘定夺……”
她话未说完,一旁的沈修容却轻笑一声,她容貌明媚,精于算计,此刻眼波在安、白二人之间一转,慢悠悠地道:
“兰充仪这话说的,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岂能因这点小事劳烦?依我看,这花嘛,既然两位姐姐都喜欢,不如各退一步,谁都别摘,留在这里大家共赏,岂不更显我们姐妹和睦?”
她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带着点煽风点火的意味,暗指安、白二人不够大度。
安昭媛正在气头上,听沈修容这阴阳怪气的话,立刻调转了矛头:“清修容倒是会做好人!商户出身就是精明,左右逢源的本事不小。”
这话可谓戳到了沈修容的痛处,她虽得赐号“清”,又晋了位份,但商户女的出身始终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笑容也变得冰冷:“和昭媛这是何意?家父虽是经商,却也恪守本分,为朝廷纳粮纳税。比不得某些将门之后,只会舞刀弄枪,不解风情。”
“你说谁不解风情?”安昭媛柳眉倒竖,上前一步,气氛顿时剑拔弩张。祥昭容见状,更是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周充仪在一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混乱当口,一个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仪的声音传来:“何事在此喧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皇后沈清漪身着常服,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正缓步而来。
她脸上含着淡淡笑意,目光清凌凌地扫过在场众人,方才还争执不休的几人顿时如同被掐住了喉咙,瞬间安静下来,慌忙整理仪容,上前行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沈清漪并未立刻叫起,目光在那株引人注目的并蒂芍药上停留一瞬,又掠过安氏倔强的脸、白氏委屈的眼、沈氏故作镇定的神情以及周氏担忧的模样,心中已然明了。
“都起来吧。”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本宫在远处便听得此处热闹,还以为是在开什么赏花诗会。却原来,是为了这株花?”
安昭媛性子急,抢先开口:“回娘娘,是祥昭容欲采摘这园中并蒂芍药,臣妾以为此举有损园景,故而劝阻。”
白昭容立刻反驳:“娘娘明鉴,臣妾只是见这花开得可爱,想带回宫中观赏,并非有意破坏园景。和昭媛她……她言语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