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前日上了奏折,言及盐政改革已初见成效,江淮盐税较去年增收三成。”萧珩话锋一转,提到了前朝,“你父亲,是个能臣,亦是纯臣。”
沈清漪心中微动,知道这是萧珩在表达对沈家的满意与信任。她谦逊道:“父亲常教导臣妾与族人,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恪尽职守,方为人臣本分。能为皇上分忧,是沈家的福气。”
萧珩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样子,烛光下她的侧脸柔和而静美,与昨夜在冷宫那个果决凌厉的皇后判若两人。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复杂之感,有欣赏,有依赖,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他伸手,轻轻握住了沈清漪放在桌上的手。她的手微凉,指尖纤细。
“清漪,”他唤了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日柔和许多,“后宫之事,繁杂辛苦,朕心中有数。有你在,朕很省心。”
沈清漪抬起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心中掠过一丝涟漪,但很快便平静下来。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唇角漾开恰到好处的笑意:“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她的回应得体而恭顺,带着皇后应有的端庄,却并无多少小女儿的情态。萧珩看着她清澈沉静的眼眸,那里面有关怀,有敬重,有聪慧,却似乎独独少了些他偶尔会在其他妃嫔眼中看到的、炽热的倾慕。
他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端起茶盏,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时辰不早了,皇后早些安置吧。”他站起身,“朕还有些奏折要批。”
“臣妾恭送皇上。”沈清漪起身相送。
望着萧珩离去的背影,沈清漪缓缓坐回榻上,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省心……这是他对她最高的评价,也是她立足后宫最大的资本。至于其他,无论是情爱,还是那偶尔流露的复杂目光,于她而言,都是需要谨慎应对的变量,而非赖以生存的根本。
接下来的几日,后宫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却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清洗。
内廷司与慎刑司联手,根据刘氏及其党羽的供词,陆续揪出了不少潜伏在各处的眼线和钉子。有低等宫女,有粗使太监,甚至还有个别不得宠的采女、宝林身边之人被牵连进去。或杖毙,或发配,或贬入辛者库,动作迅疾而隐秘。
各宫主位也因此更加警醒,纷纷加紧了对本宫人员的管束,一时之间,后宫风气肃然。
沈清漪趁此机会,以整肃宫规为由,进一步完善了各司各局的职责与监督机制,并提拔了一批她考察已久、背景干净、能力尚可的中低层女官和太监,悄然将自己的影响力更深地渗透到宫务管理的各个角落。
与此同时,对于在刘氏事件中受到惊吓或牵连的妃嫔,如祥妃、兰妃,沈清漪也适时给予了安抚,或赏赐物件,或温言宽慰,既彰显了中宫气度,也进一步收拢了人心。
一场风波,看似以刘氏的覆灭而告终,实则却让沈清漪的宫权在震荡后变得更加集中和稳固。
她站在坤宁宫的高台上,望着脚下重重宫阙。飞檐斗拱,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这里是大周朝最繁华、最尊贵的地方,也是最寒冷、最残酷的战场。
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眼神平静而坚定。
前路漫漫,唯有握紧手中的权力,保持清醒的头脑,方能在这九重宫阙中,护住自己,护住宸儿,护住沈家,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