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地下指挥中心。

墙壁上巨大的军用地图，已经被各种红色和蓝色的箭头与标记彻底淹没。

烟草味浓烈得呛人，与一种几乎要沸腾的、名为“胜利”的亢奋气息混在一起，让指挥部里每个人的脸都涨得通红。

“好！好啊！打得好！”

旅长陈更一巴掌狠狠拍在沙盘上，震得上面代表千军万马的小旗子剧烈摇晃。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脸上，此刻的狂喜根本无法抑制，嘴角咧开的弧度几乎要挂到耳根。

“全歼天津守敌近三万人，活捉一个中将！咱们自己伤亡不到五百！这战损比……”

“我陈更打了半辈子仗，做梦都不敢梦得这么离谱！”

“旅长，这还不算完呢！”

政委刘振华同样激动得满脸通红，手里紧紧捏着一份厚厚的电报纸。

“老李那家伙，简直就是个蝗虫过境！”

“不，是貔貅！光进不出的那种！”

“根据赵刚同志发回来的初步统计，这次攻占天津，我们缴获的物资，是个……天文数字！”

刘振华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然后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带着颤音的语气念道：

“粮食，超过五十万石！”

“同志们，五十万石啊！”

“足够我们整个根据地十万军民，敞开了肚皮吃大米白面，吃上整整一年！”

指挥部里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棉花、布匹，堆满了整整三个大型仓库！”

“今年冬天，咱们根据地所有的战士和老乡，人人都能穿上新棉衣，盖上新棉被了！”

“药品！缴获了超过二十吨！我们的野战医院，再也不用为了一支药掰成八份用了！”

“还有最重要的！”

刘振华的眼睛亮得吓人，他猛地抬起头，扫视着在场每一个呼吸都在加重的指挥官。

“天津是华北最大的工业中心和港口！”

“老李他们从日租界的工厂、仓库里，缴获了超过一百台各式机床！”

“其中不乏德国、英国进口的高精度车床和铣床！”

“另外，”刘振华的声音更高亢了。

“港口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进口钢材、铜锭、铝锭，以及各种化工原料，初步估计，总价值超过三千万法币！”

“发财了！我们他娘的，是真发财了！”

指挥中心里，所有听到这份清单的人，都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燃烧。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

陈更笑骂了一句，强行压下自己也想跟着吼两嗓子的冲动，然后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川。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狂热的空气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陡然安静下来。

他们很清楚，这一切辉煌到不真实的胜利背后，真正的缔造者，是眼前这个在滔天喜悦中依旧保持着可怕死寂的年轻人。

林川的脸上，没有众人想象中的狂喜。

他只是安静地听着，指尖在沙盘的北平城位置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发出“哒、哒、哒”的轻响。

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林老弟，这次你可是立了天大的功劳！”

陈更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林川的肩膀，手掌下的肩膀虽然不宽，却感觉异常坚实。

“总指挥亲自发来嘉奖电报，说你是咱们八路军的‘定海神针’！”

“是扭转华北乾坤的国士！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总部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你办到！”

林川抬起头，笑了笑。

“旅长，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杆，指向天津的方向。

“我们虽然拿下了天津，但冈村宁次也学聪明了。”

“他把北平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乌龟壳，命令近二十万大军就地转入防御，这是要把我们拖入最残酷的阵地战和消耗战。”

“他怕个球！”

李云龙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从步话机里大大咧咧地传来，电流的“滋滋”声也掩盖不住他的嚣张。

“他有乌龟壳，老子有‘雷神之锤’！不就是对轰吗？老子炮弹管够，奉陪到底！”

“老李，你想得太简单了。”林川摇了摇头。

“我们的重炮虽然厉害，但数量终究有限。”

“冈村宁次在平津地区集结了近二十万大军，光是各种口径的火炮，就超过一千门。”

“真要打阵地对轰，我们占不到便宜，而且弹药消耗会是个无底洞。”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鬼子在北平城里睡大觉？”李云龙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