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行了紧急电复律,上了大剂量的血管活性药物和利尿负荷,才勉强把血压和心率拉回来。”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为首的时承意,语气是公事公办的严峻:“时先生的心脏功能已经严重失代偿,EF值恐怕已经低于20%。每一次这样的急性发作,都会对心肌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下一次……未必还能这么幸运。”
时承意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晦暗。
医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又看了眼待在最后的秦也,最终还是开口,“按照目前的进展速度和时先生的身体状况,我的专业建议是……不能再等了。”
“心脏移植手术,必须开始着手筹备了。各项评估、供体匹配、手术团队的接洽……这些都需要时间。”
“最晚……也就是明年的事情。必须在此之前,完成所有准备。”
……
秦也一步一步挪回那间空旷冰冷的病房。
最晚明年,必须完成移植。
那就是说,时明玺只能活到32岁。
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只能活到32岁?
身后不远处的议论声,像针细细密密地扎进她的背脊。
“现在倒装起情深义重了。”
另一个低沉的男声接口,语气里满是烦躁,“明玺也是……当初不和她扯出这些感情,干干净净地把手术做了……”
“现在倒好,生了个孩子来自保……”
后面的话,秦也听不清了。
在这些人眼里,从来如此。
她不是一个人,她是一个器官,是一个物品。
时明玺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只是时家这架庞大机器上,一个至关重要的零件,一个用来执掌权柄、延续血脉的工具。
他们都不是人。
时家,是一座金碧辉煌,但陈梁腐朽的宫殿。
看似由时明玺掌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这背后,是无数的明枪暗箭,是虎视眈眈的觊觎,是盘根错节的家族利益。
他必须永远强大,永远清醒,永远挺直脊梁,才能镇住这些魑魅。
他一旦倒下……
她已经看到,那些平日里恭敬顺从的面孔,会如何瞬间露出獠牙。
他们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拥而上。
他不敢倒下的。
他一直都知道。
他若不在,这吃人的盛宴,即刻便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