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也费力地蹬着满载纸板的三轮车,混在嘈杂的人流车流中。
这里与她熟悉的精致世界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小吃摊的油烟和隐约的垃圾味。
她真的不知道,繁华精致的龙西,还有这样的地方。
沿街是低矮待拆的房屋,墙上涂着大大的“拆”字,各种店铺招牌陈旧斑驳。
她按照指引,将三轮车停在废品收购站门口。
堆积如山的废品后面,转出一个皮肤黝黑、穿着同样朴素的中年男人,他扫了秦也一眼,低声道:“秦小姐?”
秦也微微点头。
“跟我来。”
男人引着她穿过堆积的废品山,走进后面一间用彩钢板搭成的简陋屋子。
屋里只有一张旧桌子和几把椅子,桌上放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我姓张,以前是时总工地上的安全员。”男人说话言简意赅。
“坍塌那天我轮休,捡了条命。这是我这几天私下查到的东西,和一些工友按了手印的证词。”他指了指文件袋。
“时总之前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看着他被冤枉。”
秦也打开文件袋,里面是手写的证词、几张模糊但能辨认出特定人物在工地活动的照片,以及一个U盘。
“照片里这个戴蓝帽子的,是时承烨副总的人,坍塌前一天晚上,他带人偷偷运走了一批东西。”
“U盘里有一段录音,是我偶然录到的,关于……替换材料的事。”
“我知道这不够硬,但或许能帮上忙。”
此时从屋内走出一个穿着一样是明显做旧的男人,抬起头秦也才认出这竟然是即墨易。
“还有部分证据在我手里。”
秦也现在顾不得过去的种种,先和即墨易一起离开了。
二人找了个光线昏暗的网吧,开了个最里面的包厢,插上U盘,戴上耳机。
录音背景嘈杂,还好关键对话清晰可辨:
一个略显油滑的男声:“放心,都按上面的意思换好了,验收绝对看不出来,我都差点没看出来。”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秦也只觉得有点熟悉:“手脚干净点,出了事,你我都担待不起。时总那边催得紧,必须按时完工。”
“明白明白,这种便宜料撑一阵子没问题,嘿嘿,反正到时也查不到了……”
除此之外,U盘里还有几份扫描的送货单复印件,日期集中在坍塌前十天。
即墨易仔细辨认后说道:“这送货单位与时家玺玉集团公开的供应商名录不符,材料规格也被手动修改过。”
“你看这里还有一段监控,是物流公司内部的,这里有起码二十辆重型卡车在坍塌前三日深夜驶入工地,车牌号的城市与钢材市场相距三百公里。”
他调出一份加密文件:“这是时明玺三个月前就存放在我这里的。他知道时承烨迟早会动手,但没想到会用这么狠的方式,十二条人命啊!”
“海外账户流水显示,时承烨情妇名下近日存入八位数款项,汇款方就是钢材供应商的另一家做酒的公司。”
“她的账户早在三年前就被反洗钱系统标记过了,时承烨这个蠢东西。”
两个人把所有证据都梳理起来,废品店老板给的文件、录音、扫描件,还有即墨易收到的一个硬盘,里面是时明玺预留的审计线索,有钢材采购的资金流向、几封关键的内部邮件截图。
秦也的脑中很乱,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即墨易。
“你们上次吵成那样,你怎么还帮他?”
即墨易的眼神像在看傻子。
“我们认识三十年了好不好?”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吵架归吵架,但现在有人要他的命,那不行。”
秦也点点头,岔开话题。
即墨易将所有电子资料多重加密备份,然后将纸质文件小心藏入秦也那件厚重外套的内衬口袋里。
“都放我这里吗?”秦也有点惊讶。
“是,时明玺居然信你超过我,我很伤心。”
接下来,她需要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方式,将这些证据送出去。
时明玺说过,最后一张牌,要留在最关键时刻打出。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些牌,找到那个能一锤定音的地方。
秦也三日后确认没有其他的威胁,才悄悄回到玖园。
秦也将材料推给三位律师。
核心证据链已经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