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见银子塞不回去,急得直跺脚:“哎呀!啥规矩不规矩的!俺说了不收就是不收!”她话锋陡然一转,脸上又强行堆起那种过分热络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慌乱从未发生,指着托盘道:“早饭都做好了!不吃可不行!俺熬了稠糊糊的小米粥,蒸了顶顶实在的杂粮馍馍,还特意炒了盘香喷喷的鸡蛋!吃了再走,空着肚子上路伤身哩!”
托盘里食物冒着热气:金黄浓稠的粥,粗粝厚实的馍,油亮的炒蛋,一小碟酱菜。香气在冬日清晨清冷的空气中弥漫。
叶洛眉头微蹙,这强留早饭的架势,将他心中那点不安再次放大。
他正欲开口婉拒,妇人已手脚麻利地将碗筷“啪啪”摆上炕桌,不由分说地将叶洛和王砚按坐在条凳上,又将碗筷推至周沐清和裴淮面前。“快坐快坐!趁热乎!这一大早俺们当家的起不来,俺陪你们吃!”
四人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这情形,不吃怕是走不脱了。
叶洛暗自摇头,示意大家坐下,想着速速吃完便走。
“大娘费心了。”王砚看着比平日丰盛的早饭,有些过意不去。
“应该的!应该的!”妇人笑容满面地盛了粥坐下,目光却像钩子似的,牢牢锁在王砚和周沐清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叶洛和帷帽下的裴淮都只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王砚起初还觉得农家饭新鲜,小口吃着馍馍咸菜。
妇人却几乎没碰碗里的粥。
她只喝了两口,便放下碗,身子微微前倾,热切地盯着王砚:“王秀才,昨夜睡得可踏实?俺看您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将来必定高中!您今年贵庚啊?”
王砚不疑有他,咽下食物答道:“承大娘吉言,在下虚度二十五载。”
“二十五?好年岁啊!”妇人一拍大腿,眼珠滴溜溜转,“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爹娘身子骨都硬朗?”
“家父早逝,老母尚在,身子尚可。还有一位兄长,在当地县衙当差。”王砚如实相告。
“哦哦,有兄弟帮衬好啊!”妇人连连点头,目光立刻转向旁边几乎没动筷子的周沐清,“这位表小姐呢?真跟画里的仙女似的!多大了?”
周沐清抬眸,清冷的视线扫过妇人,吐出两字:“十九。”便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不耐烦。
妇人却似浑然不觉,反而更凑近了些,脸上堆满夸张的笑意:“十九啊!花儿一样的年纪!可曾许配人家?生辰八字是啥?俺认识好些好后生!保管配得上表小姐!对了,您祖上是在哪方宝地发迹的?名讳是啥?俺看看能不能沾点福气,攀个远亲啥的......”
周大仙子昂气头,没有再理她。
妇人被如此无视倒也不生气,反而又将问题原本的问了一遍更好说话的王砚。
这一连串刨根问底,明显的越来越私密,越来越逾越。
王砚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变得僵硬,手里捏着半块馍馍,支吾道:“这......大娘,家母有训,生辰八字......不好随意告人......祖上......都是清寒农家人,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