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汲立于翻涌的墨云之上,宽大的黑袍随风飘动。
目前形势岌岌可危,他内心却正掀起一场暗喜,几乎要冲破胸腔,但脸上却完美地维系着悲愤与不屈,正与悬浮于空、手持神光卷宗的王砚进行着激烈的争辩。
“荒谬!一派胡言!”宇文汲的声音扩散开来,将一句句指责驳斥回去,“尔等罗织罪名,污我圣教,不过是惧怕我普罗真教揭穿尔等伪神面目,夺了尔等的香火供奉!”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激愤的人群,尤其是那些脸红脖子粗、为他嘶吼辩护的死忠教众。
宇文汲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中那方“墨海伏虎砚”原本因先前召唤墨虎而消耗过半的墨海,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重新充盈、沸腾。
砚堂里的墨汁翻滚着,甚至边缘开始闪烁起暗红光泽。
虽然此时大势看似已去,信徒十不存一,但这些残存者是最极端的一批,有着最癫狂的情绪——维护“圣教”的偏执、对“叛徒”的愤怒、对“伪神”的恐惧与诅咒——化作了前所未有浓烈的愿力,正源源不断地注入砚台之内。
以至于现在砚台中每一滴新生的墨汁都蕴含着惊人的能量。
宇文汲的心脏狂跳着,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尖叫:更多!还需要更多!只要再有一点,再凝聚一些,他就能催动这天尊至宝,施展出那冥冥中有所感应、却从未真正尝试过的......终极一击。
那......或许将是可以扭转乾坤的力量!
王砚悬浮于对面,他的声音洪亮而沉稳,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地面众人心上:“......还有罪心苑苦工,孙狗蛋!原陈留县人士,父母双亡,入教三年后因顶撞接引者,被罚入罪心苑,三个月后报‘突发恶疾身亡’,实则被秘密押往西南黑矿!死于矿下瘴气!”
他念出的每一桩罪行,每一个名字,都在下方人群中激起新的波澜。
痛哭声、咒骂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而这些激烈震荡的情绪波动,竟也会被那方砚台捕获、吸收,化为墨汁的一部分,使得那墨海愈发汹涌澎湃。
宇文汲一边竭力驳斥着,一边在心中疯狂地呐喊狂笑:‘对!就是这样!再大声些!再愤怒些!再虔诚些!骂吧!恨吧!恐惧吧!你们越是如此,本教宗的力量就越是强大!天尊至宝,果然玄妙无穷!’
他几乎完全沉醉于力量急速膨胀带来的快感之中,对面叶洛等人眼中那逐渐清晰的冰冷,乃至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都被他选择性地忽略了。
王砚念名字就足足念了一刻钟,列举的罪证触目惊心。
即便有神道官袍加持,如此持续不断地宣判也让他感到一丝疲惫,声音不可避免地开始沙哑起来。
而就在他话音略微停顿的那个瞬间——
“滴答。”
一声清晰无比的水滴坠落的声响,突兀地打破了现场的喧嚣。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声音的源头。
只见宇文汲手中那方“墨海伏虎砚”的边缘,一滴饱满欲滴的墨汁,终于承受不住内部巨大的压力,自行溢了出来,沿着砚壁缓缓滑落,最终滴落在他脚下的墨云之上,晕开一小片黑暗。
就是这个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