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画面与叶洛自身所能回忆起的记忆一般无二,同样截止在了他幼年时,第一次在村中学塾的角落,见到那位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但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的老秀才那一刻。
再往前,叶洛的“过去”,在那瞳孔的倒影中,便是一片纯粹的空白,仿佛他的人生,他的存在,便是从遇见老秀才才开始书写一般。
老道嘴唇未动,却有一个温和、年迈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十七,这就是你给为师寻的关门弟子吗?”
话音落下,老道身下蒲团边缘,一道金光钻出,落地轻轻一旋,便化作一个三寸高的小人儿,正是叶洛见过的那个金十七。
他恭敬地对着老道躬身行礼:
“回禀师尊,正是此子,名为叶洛。算上此次入梦神游,他已二十九次踏足这灵台方寸山之境,与山下樵夫交流斧韵道音二十一次,得其斧韵涤荡心神,夯实根基;更与弟子我机缘巧合下悟道一次,初窥‘观者’之门径,算是得了咱们这一脉的一点皮毛真传。”
“无论缘法之深,还是悟性之佳,心性之纯良,皆是千载难逢的上上之选。弟子以为,此乃承我教道统之不二人选。”
语气肯定,金十七显然对叶洛极为推崇。
其实上次他代师传法,教叶洛“观者”之法,便已存了代师收徒之心,只是当时叶洛不知为何心神波动,醒转得太快,就没来得及向师尊禀明。
老道闻言,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变化,只是轻轻笑骂了一句:“你啊你,真会给为师找事情做。你可知他先后两位师父,都是何方神圣?”
他特意强调了“师父”二字,显然所指并非寻常蒙师。
金十七在那光可鉴人的石砖上迈着小短腿踱了几步,小手背在身后,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说道:“弟子不知其具体跟脚。不过,既然能劳烦师尊您亲自提起,难不成是那几位隐居三十三天外、早已不问世事的道祖佛陀?还是执掌人间文脉气运的至圣先师一脉?或是那位统御诸天的天帝陛下或者座下的哪位帝君不成?”
他掰着小手指头,漫不经心地数着几位屹立于诸天万界顶点的存在,显然并未将叶洛那两位“前师父”的身份看得多严重,或者说,他对自家师尊有着绝对的信心。
“呵呵,”老道捋了捋雪白的长须,眼中满是戏谑之色,“你这糊涂蛋,天上地下,寰宇内外,真正能称得上至强存在,不过十指之数。你偏偏漏过了那两个最是不讲道理、最是护短、连为师我平日里都要礼让三分的‘老家伙’。”
声音顿了顿,老道目光再次投向山下正在“观想”的叶洛,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随即,不再多言,八卦道袍衣袖轻轻一挥。
“去吧。”
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金十七,那金色小人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再说,便原地消失不见,不知被老道随手送到了这方寸山的哪个角落,或是哪处秘境面壁思过去了。
再次变得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老道莫测意味的自语,缓缓回荡:
“罢了,罢了”
“机缘二字,最是难测。若这小子真有那份逆天的机缘与造化,他日肉身能寻得此处,踏足这真实的灵台方寸山......那老夫我也不妨学学那两个‘老家伙’,不讲道理一番,强行结下这段师徒之缘,掺和一手这盘大棋,又如何?倒要看看,那两个老家伙,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