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的钟楼传来,敲在青云宗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听风院的月影被老槐树的枝桠剪得支离破碎,落在云尘脚边的泥地上,像一地碎银。
云尘还没睡。
他盘腿坐在破木床上,指尖捏着块粗糙的青石——这是他从院角捡来的,权当是修炼时凝神用的物件。白天林岳摔在地上的劣质丹药已经被他用混沌力提纯过了,此刻正装在个破陶碗里,泛着微弱的白光。可那点灵气实在太少,炼化时就像喝了口白开水,丹田依旧空荡荡的。
“灵根残缺……”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指节用力,青石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杂役院三年,他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原以为进了内门能好些,没想到偏见比杂役院更甚。林岳的羞辱、刘执事的克扣、路过弟子的窃笑……这些像针似的扎在心上,密密麻麻地疼。
他摸了摸胸口的玄尘玉佩,玉佩贴着温热的皮肤,安静得像块普通的石头。自从苏晴被掳走后,这玉佩就再没亮过。苏晴现在在哪?是不是也在受欺负?有没有人像他一样,握着劣质丹药却练不出半分灵力?
想到苏晴,云尘的眼眶就有些发热。他攥紧玉佩,混沌力在丹田内翻涌——他必须快点变强,强到能撕开那些虚伪的笑脸,强到能把苏晴从暗处抢回来。
就在这时,院墙外突然掠过一道极轻的风声。
不是山风。山风刮过树叶是“沙沙”响,可这声音更像是……衣袂擦过墙头的动静。云尘猛地睁开眼,混沌力瞬间凝聚在指尖,整个人像只蓄势待发的猫,紧紧盯着院门方向。
内门不比杂役院,能在深夜潜入还不发出动静的,绝不是普通弟子。是林岳派来的人?还是……血影教?老鬼白天的话突然冒出来,让他后颈一阵发凉。
“嗖——”
一道黑影从院墙上翻了进来,落地时竟没沾半点尘土。那人身形佝偻,裹着件宽大的黑袍,连头都罩在帽檐下,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他落地后没立刻动,而是站在槐树影里,像块融入夜色的石头。
云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悄悄摸向床头——那里放着把砍柴用的锈刀,是他从杂役院带过来的,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武器。
黑袍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戒备,缓缓抬起手。云尘刚要握紧刀柄,就见一枚黄色的符篆从对方袖中飞出,像片落叶似的飘过来,停在他面前半尺处。符篆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纹路,边缘泛着淡淡的灵光。
“隐匿符?”云尘愣住了。这是低阶符箓里的珍品,能隐匿修士的气息半个时辰,就算是内门弟子也很少能得到。这人是谁?为什么要给他这个?
黑袍人没说话,只是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转身走到院门口,贴着门缝往外看了看。月光从他佝偻的背影上滑过,云尘突然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像杂役院那个总爱躺在草堆里喝酒的老鬼?可老鬼只是个连灵力都练不出来的废人,怎么可能有隐匿符,还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内门?
“跟我来。”黑袍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听不出年纪。他转身朝屋后的柴房走,那里堆着些枯枝,是云尘白天捡来烧火用的,正好能挡住外面的视线。
云尘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不管这人是谁,至少目前没表现出恶意。
柴房里弥漫着干草的味道。黑袍人背对着他站在角落,帽檐压得很低:“白天林岳来找你了?”
云尘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
“内门就这么大,林岳那蠢货闹得人尽皆知。”黑袍人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屑,“他把劣质丹药摔你面前时,你怎么不还手?”
“还手?”云尘苦笑,“我要是还手了,现在怕是已经被执法堂的人拖走了。”
“算你还没蠢透。”黑袍人转过身,虽然看不清脸,但云尘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内门的水比你想的浑。林岳只是个跳梁小丑,真正要防的是他爹林啸天。”
“林长老?”云尘皱眉,“他……他怎么了?”
“别叫他长老!”黑袍人突然提高了声音,又赶紧压低,“那老东西早就和血影教勾搭上了!”
“血影教?!”云尘的声音都变了调。血影教的恶名他在杂役院时就听过——据说他们专抓灵根纯净的弟子,用邪功抽走灵根修炼,手段狠辣至极。他猛地想起苏晴被掳那天晚上,窗外闪过的血红色影子,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小声点!”黑袍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让全宗门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