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殿的檀香正绕着盘龙柱缓缓上升，案几上的公文在晨光中泛出淡淡的纸香。龙辰刚在黑色长城的防务报告上签下最后一笔，手腕的酸麻还没褪去，脑海里突然炸响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漫不经心：

“哟，小子，就这点公务你就想偷懒了？”

龙辰的笔尖猛地一顿，朱砂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红点。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这声音除了那位自称“始”的创造者，再无第二人。殿内正在处理公务的众人也察觉到异样，萧何拨算盘的手停了，诸葛亮的羽扇悬在半空，刘备捧着公文的手指微微收紧，连最沉静的张良都抬了抬眼皮，银簪在指间停住转动。

“前辈……”龙辰刚想开口辩解，周身突然泛起刺目的金光。那光芒从他胸口的龙纹玉坠中涌出，瞬间铺满整个大殿，梁柱上的盘龙雕刻仿佛活了过来，在金光中鳞爪飞扬。众人下意识地眯起眼，只见金光在大殿中央缓缓凝聚，化作一道人形虚影——没有具体的面容，只有流动的光纹，像把整个星河揉碎了铺在上面，既神圣又缥缈。

“前辈！”

龙辰率先起身行礼，动作恭敬得不敢有丝毫怠慢。萧何、张良、诸葛亮、房玄龄、刘备也连忙起身，躬身行礼，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金光流动的“嗡嗡”声。

虚影摆了摆手，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光的震颤：“免了，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他的“目光”落在龙辰身上，光纹流动得快了些，“你小子，坐那位置才几年，就喊累了？”

龙辰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刚才抱怨的话显然被听了个正着。他瞥了眼案几上的公文，硬着头皮道：“不是累，就是……觉得比当年在战场上拼杀还费神。”

“费神？”虚影嗤笑一声，光纹突然扩散，在殿内投射出无数星辰的影像——那是流光星云的星图，密密麻麻的星球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一眼望不到尽头。“你自己数数，流光星云的星球有多少？怕是连十分之一都没检查到位吧？”

星图突然拉近，定格在太阴星和启明星上。两颗星球在光影中缓缓旋转，太阴星的银辉与启明星的赤金光芒交相辉映。“就这两颗星球的这点政务，你就喊累了？”虚影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人家凯莎女王坐在诸神之王的位置上几万年，处理的星域比你这流光星云大十倍，人家喊过累吗？”

龙辰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金光投射的星图在他脚边流转，那些陌生的星球名字像针一样扎着他——他确实把太多精力放在了眼前的战事上，忽略了华夏疆域的深层治理。

“再说了，”虚影的语气缓和了些，星图渐渐隐去，“你们当凡人的时候，哪个不想修仙？真以为仙途是那么好走的？”光纹凝聚成一本书的形状，封面上写着“大道论”三个古字，“到了一定境界，需要背景支撑。没背景咋办？只能自己建！你以为那些仙门教派是凭空冒出来的？都是前人一点点攒下的基业。”

诸葛亮若有所思地扇了扇羽扇，低声对刘备道：“这话说的，倒像咱们当年草创基业时的光景。”刘备点点头，眼中闪过回忆的神色——当年在涿县起兵，不就是没背景没资源，全靠自己一点点打拼吗？

虚影似乎听到了他们的低语，光纹波动了一下：“修炼到一定境界，你要是不找点事做，以为就能安安稳稳悟法则、参规则？”他的声音变得凝重，“久而久之，你会被规则同化的。就像一滴水融进大海，再也找不出原来的模样。”

这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萧何算珠捏得发白，张良的银簪差点掉在地上，房玄龄捧着的《户籍新编》微微颤抖。他们都是从凡人走来，最懂“自我”的珍贵——若是连自己都没了，修再高的境界又有何意义？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创建教派，没事显显圣，处理处理教务。”虚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不是闲得慌，是为了保持‘人性’。有处理不完的事务，才有喜怒哀乐，才能在神性和人性之间找到平衡。你们所谓的‘慈悲’，不就是神性的悲悯和人性的共情结合吗？”

光纹突然化作无数张脸，有喜有悲，有怒有乐，都是华夏英灵熟悉的面容——有长坂坡上怒吼的张飞，有五丈原前点灯的诸葛亮，有玄武门披甲的李世民……这些脸在金光中渐渐淡化，融入流动的光纹。

“不然你以为他们活了比宇宙还长的岁月，就单单坐在那里悟规则？早就化成规则的一部分了。”虚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所以才有‘不可视，不可知’的说法。都成了规则本身，还怎么让你们看见？怎么跟你们说话？”

龙辰的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想起始第一次出现时的混沌气息，想起凯莎在紫竹林说的“放下绝对正义”，突然明白了什么——所谓的“神”，不是脱离凡尘的高高在上，而是在凡尘事务中守住本心的修行者。

“所以你小子也别抱怨了。”虚影的“目光”再次落在龙辰身上，光纹柔和了些，“我怕你到时候懒出毛病，真把自己修成一块石头，那我可就白忙活了。”

这话带着玩笑的意味，却让龙辰心头一震。他看着案几上的公文，突然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不再刺眼——那不是负担，是让他保持“人性”的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