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此刻卖起那人来,他是丝毫不带犹豫的,细细与纪昭珩道来:“当初我于黑毒林中捡到他时,他不过才束发之年。
后来他在我这处养好伤后,便留了下来。
这一留,便是两百余年,在此期间,他一直刻苦修练,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他所修习的法门与常人不同,须行逆脉之法。
经脉逆行,痛苦难堪,且稍有不慎,便会受损,沦为废人。
可那小子硬是咬牙忍下来了。
后来他功成离去,直至十多年后方一身伤回来。
我有心问起,他却闭口不谈。
我估摸着,应当是复仇去了。
再后来不过百年,这小子的恶名便已传遍魔域。
再之后的事情,仙尊大人应当比我更清楚。”
听他说罢,纪昭珩垂眸不言。
心中却在思索着时间节点,确实与他所知相对。
当年他不得已继承仙尊之位,可阅历尚浅,难以服众。
宫中长老们未曾亲眼瞧见师尊传位之言,对于他更是颇有微词。
毕竟即便是自家师尊退位,也应当是由师兄纪鸣继位才是。
面对众人的质疑,他即便是有口也难辩。
师尊仙逝,不可为外人所知,师兄虽说对外所言是失踪,可他知晓清楚,那人也同样随自家师尊而去了。
为了守住太微宫的秘密,他也只能力排众议,担起仙尊之位。
如此重压之下,他心中苦闷,又加之到底还是少年心性,竟一人偷摸下山。
也是如此,天命转动,让他与年幼的那人河边相遇。
按常理来说,那时两人年龄相差甚大,那人在他面前不过是个孩童,他应当很快忘去。
可后来回了宫中,他非但未曾忘记,两日后又寻了过去。
如此几次后,河边相见成了两人共同的秘密。
他也怜悯那人年幼流浪,曾动过想要收他为徒的心思。
可惜当时太微宫中烦事颇多,且他继位不久,收徒乃是大事,绝非那时的他可以轻易做主的。
如此他也只能先将收徒一事搁置一旁。
那时,也不只是他一人有如此心思,苏厌浥同样想拜他为师,并提起过此事。
他未曾拒绝,却也未明答允,如此态度,倒也算是默认。
依他所想,本是想处理了手头之事后,将那人带回太微宫中先养着。
即便是留在殿里当个洒扫小童,也总好过做个乞儿。
可惜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被事情绊住了手脚,到了约定之日,未能及时赴约。
后来再寻过去之时,再也未曾寻到过那人。
那段时日,此事曾一度横在他心间,他私下也曾在周围寻找过,终究是一无所获。
如此三百余年过去,那孩子在他记忆之中早已淡去。
偏偏东陵岛初见,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苏厌浥便是当年的那个小孩。
那人底子未变,只不过是脱了稚气,轮廓长成,从粉雕玉琢的孩童成了杀伐果决的魔君。
可惜那人未曾认出他来,两人交手之时对他招招致命。
他许是出于当年未曾及时赴约而略显愧疚的缘故,即便是知晓那人犯下天理难容之事,也终究是未舍得下杀手。
再后来,一切皆不在他所掌控之中,两人不知何故成了死对头,而他更是不知何时,将自己的整颗心都给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