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一听他开口,沈星澜立刻转过身来,对两人行过礼后,他已然恢复了面色,沉声道:“师尊,传言之事,徒儿查出并非万灵宗所为,这传言,是从芜虚城出来的。
我细细查了,然而线索太过零碎,查不出确切是何人引起的,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这传言是您与苏前辈回山的第二日方传出的。”
汇报了此事后,他又道:“还有一事....”
只是说到这儿,他抿唇看向苏厌浥,余下的话,倒是没有再说出口。
纪昭珩见此,直言道:“何须吞吞吐吐,直说便是。”
沈星澜眼中一抹迟疑闪过,不等他开口,纪云霄便面带局促道:“师尊,临丘城有一小世家被灭,乃是魔宫左使郤涉所为。”
话说到这里,他眼中已然露出愤懑,双目看向苏厌浥,可目光触及到他那双还泛着水光的唇时,顿时又低下头来,满心愤懑不得不转为窘迫之意。
他与自家师弟来此是向师尊告状的,先前的案子可以说是没有证据,可如今这灭门之事,显然是有确凿的证据。
那魔宫左使何其嚣张,灭人满门之后竟留下血旗,直言是为自家君上报一年前的围攻之仇。
虽说是为私人仇怨,可他手段太过残忍极端,无需深想便知必然是这妖人授意。
纪昭珩闻言微微蹙眉,冷声道:“未亲眼所见,你又怎知真假?”
话虽如此说,可他心中已然猜到,纪云霄口中所言不假。
他只当与苏厌浥日日待在一处,这人无心去思复仇一事,可不曾想,这人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的,夺回权位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为自己复仇,半分情面也不愿留给他的。
想到此,纪昭珩心底微叹了声,倒是没有丝毫的意外。
毕竟这样的苏厌浥才是仙门众人眼中那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魔君。
他费尽了心机,也不过是堪堪让这人在自己面前收起利爪,还不见得能够稳定呢。
他满腹心思隐于眼底,一抬眸,便见纪云霄满脸不可置信看向自己,而沈星澜则是在一旁一脸讪然。
纪昭珩方才那番话包庇之意显而易见,惊得纪云霄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下。
他一时之间难以想明白,自己那大公无私,心怀苍生的师尊,怎会如此陌生,能够说出这番话来?
见纪云霄一时未回过神来,纪昭珩语气放轻了几分,同他二人开口:“这世间仇怨,无非因果二字,那世家之中纵然是有无辜之辈,可又何尝不是受家族蔽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阿浥有错,我不袒护,可他当初险些丢了性命,又何尝不无辜呢?
云霄,你只见他为修魔者,便断定他行事狠辣,可是世间非魔修者,为报私仇,未必做不出灭人满门之事。
说到底,终归是他们的仇怨,你我旁观只可劝之,不可将自己置于至高之处,去评判他人对错。”
这一番话,他显然是对着两人说的,可重点却是在点纪云霄。
这般大道理说下来,纪云霄是何感想暂且未知,苏厌浥倒是面色微赤,那双平日里像狐狸似的双目飘忽乱瞄,一眼也不敢看向纪昭珩。
他倒不是良心发现,反思自己行事极端,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素来我行我素的魔君大人第一次在乎起他人眼光来。
即便是被他一次次的刻意忽略,有些扎了根的东西,总是会时不时蹦出来提醒他——他堂堂踏月魔君,那颗从未动过的心,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