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死寂和血腥味中缓慢流逝。
江淮清重新坐回那张冰冷的金属椅,目光如同凝固一般,落在刑椅上彻底失去意识的人身上。
他在等待,耐心得可怕,仿佛猎人守候着濒死的猎物最后一次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星时,或许更久。
云上槿浓密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痛苦呻吟。
她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掀开了眼皮,露出的瞳孔先是涣散失焦,随后才一点点凝聚起微弱的光亮,映出头顶那片惨白刺眼的天花板。
意识回笼的瞬间,席卷而来的便是右脚踝处那毁灭性的、如同被碾碎后又泼上烈火的剧痛。
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然而,仅仅是肌肉极其微小的一个收缩意图。
“啊一一!”
一声短促而嘶哑的惊叫立刻从她干裂的唇间迸出!
剧痛如同闪电般击穿了她的神经,让她刚刚恢复的一丝意识险些再次溃散。
身体猛地一僵,再也不敢有任何移动,只剩下无法控制的、剧烈的颤抖和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
坐在对面的江淮清,看到她醒来并因剧痛而惊叫,几不可查地、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云上槿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了刀片,牵扯着全身无处不在的疼痛,而最致命的痛楚来源,便是那只已经彻底失去形状、鲜血依旧在缓慢渗出的右脚踝。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无法呼吸,冷汗瞬间再次浸透了她早已湿透的囚服。
江淮清站起身,军靴踩在沾血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脸。
“现在。”
他的声音平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刚才施加酷刑和等待的人都不是他。
“可以告诉我了吗?”
云上槿的胸膛剧烈起伏,破碎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
她艰难地聚集起一丝涣散的目光,看向上方那张冷硬的脸,干裂渗血的嘴唇微微翕动,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一个字:
“不....”
这个字微弱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濒死也不肯熄灭的固执。
江淮清的眉头终于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那里面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不耐,或许还有一丝对她这种近乎愚蠢的坚韧的不解。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任何警告。
他直接转身,再次拿起了桌上那瓶还剩一半的高浓度酒精瓶。
剧烈的抽搐只持续了一刹那。
云上槿的头猛地向后仰,所有的声音和动作再次戛然而止。
她甚至没能坚持到酒精全部淋完,便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软软地瘫倒在刑椅上,如同一个被扯断了线的木偶。
江淮清停下了动作,看着酒精混合着鲜血从她惨白的皮肤上滑落,看着那只脚踝更加狼藉可怖的模样。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云上槿那张毫无生气、如同白纸一般的脸上,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那皱眉之中,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什么....或许是事情完全脱离预期和控制带来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