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槿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微微偏过头,将目光静静地投向窗外。
但她的眼神空洞,似乎什么也没看进去,只是为自己找一个可以不必与他对视的支点。
病房内,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之间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沉默。
良久,江淮清似乎无法再忍受这片死寂,也或许是那份积压的愧疚终于冲破了某种临界点。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极其不习惯的艰涩,打破了沉寂:
“对不起,我……”
他顿住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又像是在组织语言,为接下来的话积蓄勇气。
云上槿原本望着窗外的视线微微一动,极其缓慢地侧过头,看向他。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没有任何谴责或愤怒,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耐心等待一个未完成的故事,等待他亲口说出那句完整的忏悔。
这平静的注视反而给了江淮清更大的压力。
他顿了顿,避开了她的目光,视线落在她盖着的白色薄被上,声音更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事后回想的、沉甸甸的无力感:
“我……没想到……会这样。”
这句话苍白而空洞,甚至有些推卸责任的意味,但它确实是他此刻最真实的一部分想法。
他低估了她的脆弱,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更低估了那抑制环和粗暴手段所带来的毁灭性后果。
云上槿听完这句算不上道歉的道歉,并没有任何表示。
她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鸦羽般覆盖下来,在她过于苍白的眼睑处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了她眼底所有可能翻涌的情绪,让人无从窥探她内心的丝毫波动。
江淮清张了张嘴,他还想说点什么。
想解释自己并非故意要伤她至此,想承诺后续会给予最好的治疗,想询问她此刻的感受……
但所有的话语在触及她那份死寂般的沉默和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模样时,都显得那么虚伪、苍白且不合时宜。
最终,他只能将所有未尽的话语咽回肚子里,再次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云上槿重新靠回枕头上,恢复了之前望着窗外的姿势,一言不发,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交流从未发生。
她将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用沉默筑起了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高墙。
江淮清看着她这副安静得近乎没有生气的样子,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再次升腾起来。
他习惯于发号施令,习惯于掌控一切,习惯于用强权和力量解决问题,却从未学过该如何面对一个被自己亲手摧毁、如今只用沉默来对抗他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