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安静地躺着,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乖巧地吃了几口他喂到嘴边的流食后,便轻轻别开了头,无声地表示拒绝。
江淮清心中焦急,耐着性子又哄又骗,试图让她再多摄入一些营养。
她似乎耗尽了力气,勉强又张了几次嘴,机械地咽下少许,便彻底紧闭双唇,无论他再如何劝说,也不再给予任何回应。
江淮清看着她苍白虚弱、油尽灯枯的模样,终究不忍再强求。
他无奈地放下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碗壁,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就在这时,她那只勉强能活动的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在空中虚弱地比划了两个手势。
纸。笔。
江淮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立刻反应过来。
他迅速从军装上衣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个便携式电子记录板和触控笔。
她接过冰冷的记录板,手指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几乎握不住那支轻巧的笔。
她艰难地、一笔一划地在屏幕上写下了一行字,字迹歪斜却清晰:
【让他出去,东西都关了。】
江淮清的目光扫过屏幕,又抬眼看了看守在一旁、尽量降低存在感的王明,以及墙角那个并不起眼的监控指示灯。
他没有多问,只是抬手挥了挥,语气不容置疑:
“你先出去。这里……”
他顿了顿,补充道,“没有监控。”
王明立刻躬身,无声而迅速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墙角的监控指示灯也随之悄然熄灭。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她似乎确认了环境的改变,深吸了一口气,积蓄着微弱的力量,再次颤抖着拿起笔,更加艰难地写下了一段话。
每一笔都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指尖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您不要用药刑,有事情跟我说就好。病痛缠身的我可能受不住这样的惩罚,希望您仁慈。抑!制!环!您别再用了,没什么能再交代的了,开了之后我真的会很疼的。】
江淮清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几行颤抖的字迹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钝痛。
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干涩沙哑得不成样子:
“药刑?”
他完全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个,更没料到她那日的剧烈反应和此刻的畏惧,竟是源于这个误解。
她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握着笔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仿佛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已耗尽。
听到他的反问,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周身弥漫开一种更加浓重的、近乎绝望的无语和疲惫。
江淮清看着她这副模样,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想起那日自己拿着注射器逼近她时,她那崩溃的恐惧和哀求……原来她以为那里面的,是某种折磨人的药物。
“那天的……”
他急忙解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懊悔。
“只是高浓度的营养剂。我……我只是想吓吓你,没……没真的要对你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