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电流击中。心脏在停滞了一秒后，疯狂地擂动起来。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颤抖着手指，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喂？”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然后，一个她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觉得异常遥远的声音传了过来，背景有些嘈杂，像是在街上。

“晓荷。”他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委屈、质问、不甘、思念……最终冲出口的，却是一句带着哭腔的、执拗的追问：“……连当面告个别都不行吗？”这句话，她用尽了仅剩的所有尊严和勇气。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仿佛能听到他轻轻的呼吸声。然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低沉，也更清晰：

“忘了我吧。”他顿了顿，接下来的话语，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她早已波澜四起的心湖，瞬间冻结了一切，“我配不上那样生活，和你在一起的几年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

说完，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急促的“嘟嘟”忙音，像最后读秒的丧钟。

白晓荷僵在那里，手机还贴在耳边，维持着接听的姿势，仿佛石化了一般。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洇湿了衣襟。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无声的崩溃。

她所有的追寻，所有的执着，所有的“告别仪式”，最终只换来这样一句隔着电波的、冷静到残酷的判词。“他配不上。”四个字，轻飘飘，却重逾千斤，彻底否定了他们的过去，也堵死了所有未来的可能。

黄振华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听到了她那句绝望的问话，也大致猜到了电话那端的回应。他看到她的眼泪，她的颤抖，她的世界在她面前轰然倒塌的全过程。

他没有立刻出声安慰，也没有递上纸巾。他只是默默地，将自己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的拳头上。他的手心很暖，带着稳定而坚实的力量。

掌背传来的温度，让白晓荷从那种冰封的麻木中微微回神。她终于放下了早已忙音的手机，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黄振华。那双曾经充满灵动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和破碎。

黄振华什么也没说，只是收拢手指，将她的拳头更紧地、更温暖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白晓荷望着他，望着这个一路沉默陪伴、见证了她所有狼狈与不堪的男人，积蓄了数日的悲伤、委屈、愤怒和绝望，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堤防。她不再是无声落泪，而是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安全的港湾，放任自己呜咽出声，然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列车依旧高速前行，带着他们离开过去，驶向未知的将来。车厢内，她的哭声淹没在车轮与轨道的轰鸣里。而黄振华，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任由她哭尽所有的过去。

他知道，那个葬礼，虽然未能以她预想的方式举行，但此刻，在这南归的列车上，伴随着这场淋漓尽致的痛哭，才真正开始了。而他，是唯一的见证人，也是她废墟之上，唯一触手可及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