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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铁轨上的魂影(1/2)

那年我十九岁,因为个子高、嗓门亮,被指定扮演李玉和。这本是件光荣事,可我总觉得别扭。我爹是读过些老书的人,私下里跟我说过:“这出戏原本叫《革命自有后来人》,现在倒好,全中国就剩八个戏了。”他说这话时声音压得极低,低得几乎要被煤油灯的噼啪声吞没。

村礼堂前身是伪满时期日本人建的铁路工人俱乐部,厚厚的石墙,高高的顶棚,舞台宽大得与我们这个小小的村落不相称。传闻一九四三年,曾有一批抗日铁路工人在这里被处决,鲜血染透了舞台前的木板。虽然后来换过新板,但老人们都说,每逢阴雨天,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北风刮得紧。我们点着汽灯继续排练,正到“刑场斗争”那一场,我唱到“为革命,粉身碎骨也心甘”时,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不是普通的那种冷,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压弯人脊梁的寒意。

更奇怪的是,我感觉到背后有人。

不是实际的人,而是一种存在感——每当我抬手,就感觉有另一只手在我的手臂后方,动作与我一致,但力道更沉,幅度更大;每当我迈步,就感觉有另一条腿在我的腿后面,踏地更重,仿佛要把舞台踩穿。

我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建国,你咋老回头?”导演福山叔皱眉问道,“李玉和这时候要视死如归,你这东张西望的像个啥?”

我支吾着说不出所以然,总不能说感觉背后有人吧?这在当时可是封建迷信思想,轻则批评教育,重则批斗游街。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不只是动作上的同步,我甚至能感受到一种情绪——比剧本要求的更悲愤、更决绝。有次排练到李玉和受刑后与家人诀别的场景,我竟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那不是表演,而是真真切切的悲痛从心底涌出,止都止不住。

“今天进入角色了!”福山叔满意地拍着大腿。

我心里明白,这不是我的演技进步了。

最可怕的是那次在镜子前的经历。

村礼堂后台有面老镜子,水银已经斑驳,照人总是模模糊糊。那晚排练间隙,我独自在后台休息,无意中走到镜前,突然看见镜中的影像与我并不完全重合。

在我身影的后面,隐约还有一个穿着深蓝色铁路制服的人影,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但能感觉到那是一个中年汉子,肩膀宽厚,身形挺拔。他的动作比我慢了半拍,当我静止时,他还在微微晃动,就像火车刚停稳时乘客还带着行进中的惯性。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物。

再回头看镜子,只有我苍白惊恐的脸。

我把这事悄悄告诉了扮演李铁梅的小芳,她是我邻家妹子,从小一起长大。她听后脸色煞白,低声说:“建国哥,我听我爷爷说过,这礼堂确实死过铁路工人,叫陈铁柱,是当年的抗日分子,被日本人用铁丝绑在舞台柱子上,活活打死的。”

“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我问。

“陈铁柱就是咱们村的人啊,他家原来就住在村西头,后来绝户了。爷爷说,他死后不久,村里人就常在这儿看见他的影子,有时深夜还能听见火车汽笛声,可咱村早就不通火车了。”

我汗毛倒竖,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心安——如果真有小芳说的这个陈铁柱,那他应该是自己人,不是恶鬼。

排练继续进行,离公社汇演只剩一个星期了。那些天,我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走路时背挺得异常直,说话声音洪亮如钟,甚至在不排练的时候,我也会不自觉地哼唱《红灯记》的唱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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