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你扔掉的牌位找回来吧。”七月的一个晚上,李梅恳求道,她的眼圈乌黑,整个人瘦了一圈。
“不可能!”小郭固执己见,尽管他夜不能寐,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深。
七月中旬一个闷热的夜晚,小郭在书房批改作业,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动物臊味,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呼吸声,就在他耳边。他猛地转身,空无一人,但书架上的一排书却齐齐掉落在地。
那晚他第一次梦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似狐非狐,似人非人,一双狭长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没有言语,却传递着清晰的怒意。
第二天,小郭终于妥协了。他们在楼后的垃圾堆里翻找了整整一天,终于找到了那块牌位。它躺在污秽中,却奇迹般地一尘不染,红布虽已湿透,牌位本身依然如故。
李梅小心翼翼地将牌位请回家,用新红布包裹,重新供奉。她焚香叩拜,整整一夜不曾停歇。
牌位回来后,家中不再有怪事发生,但也不再有任何好运。一切变得平淡,平淡得近乎压抑。仙家似乎不再降福,只是维持着最基本的“和平”。
“仙家也是要面子的。”一位年迈的出马仙被请到家中查看后,摇头叹息,“你们说请就请,说辞就辞,伤了缘分。它现在只是‘打卡上班’,不出力了。”
老出马仙点起一袋旱烟,烟雾中他的脸显得模糊不清:“保家仙不同于寻常鬼神,它们是有灵性的精怪,受了供奉便守护一家安宁,但也讲究尊重和缘分。你们这般轻慢,它虽未离去,却已心寒。”
小郭第一次没有反驳。经历了这一切,他坚硬的无神论世界观出现了裂痕。有些东西,科学解释不了,却不代表不存在。
十月,李梅突发急病住院,医生查不出原因,只是低烧不退,整个人日渐虚弱。小郭四处求医无果,终于再次想起了那块牌位。
他第一次主动点燃香火,跪在牌位前。
“仙家,”他的声音生涩,“过去是我不对,不懂尊重。求您显灵,治好李梅的病。我愿诚心供奉,再不敢怠慢。”
连说三日,无任何回应。李梅病情依旧。
第四天夜里,绝望的小郭割破手指,在牌位前滴了三滴血:“我知您怒气未消,但李梅一直虔诚供奉,求您看在她的份上...”
话音未落,一股奇异的芳香突然弥漫整个房间,那是一种混合了檀香、草木和野地气息的味道。小郭抬头,仿佛看见牌位微微发光。
第二天清晨,医院来电,李梅的高烧莫名退了。
李梅康复后,家中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馨。小郭不再嘲笑妻子的信仰,每逢初一十五,还会主动帮忙更换供品。虽然他内心仍存疑虑,但已学会敬畏那些未知的力量。
仙家没有再带来意外之喜,但家中再无怪事发生,日子平静而踏实。有时深夜,小郭似乎能闻到那股特有的草木香气,然后一夜安眠。
十二月的最后一个夜晚,小郭梦见那个似狐非狐的身影再次出现,这次,那双狭长的眼睛里不再有冰冷,只是平静地注视他片刻,然后转身消失在迷雾中。
醒来时,小郭心中莫名空落。他走到客厅,发现牌位前的香炉里,积了一夜的香灰竟然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图案,像是一只动物拖着长长的尾巴,围着一个家绕圈。
李梅醒来看到,轻声说:“仙家原谅我们了。”
小郭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上三炷新香,恭敬地拜了三拜。
窗外,2020年最后一场雪静静落下,覆盖了铁岭老城的一切痕迹,纯净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