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鹿莓从小到大体质不算好,生起病来,更是娇气得要命。
昏迷时,根本不知天地为何物,只大概觉察,被抱进了房里,换下了濡湿衣裳。
意识像漂浮在滚烫的油锅里,又像沉沦在万丈冰窟。
昏睡中,她好像回到了儿时的夜晚。
是妈妈温柔地用冷毛巾,擦过她额角的细汗,轻轻唤着她的名字,“稍稍,妈妈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把自己照顾好?”
姜鹿莓伪装的坚强,宛若一碰就崩溃的纸房子。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见到了陈遇周的妈妈,还是她做了太多坏事,自己先将自己的意志击垮。
泪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股又一股,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她抽抽噎噎,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没入早就被汗水濡湿的发间:“妈妈......妈妈我好想你......”
似乎是上天有意要惩罚说谎的坏女孩。
妈妈的笑脸,随着她的轻声呼唤,逐渐融化在了烛火中。
然后,眼前的画面,变成了无边无际的冰冷池水,再次将她淹没!
她拼命挣扎,呛咳,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咳......咳咳......”她在梦魇中剧烈地呛咳起来,浑身痉挛般抽搐。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一只微凉的大手,覆上了她滚烫的额头。
烟草味混合着男人身上独有的冷冽松木气息,弥漫在鼻腔里。
姜鹿莓艰难地睁开眼。
窗外天色昏沉,分不清是傍晚还是凌晨。
高烧似乎退了些,但头依旧沉得像灌了铅,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浑身酸软无力,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遍。
她缓慢地眨动沉重的眼皮,适应着昏暗的光线。
此时她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看周围的装修陈设,应该还是在老宅没有离开。
坐在床边的男人,存在感强得让她根本无法忽视。
光线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像一座压抑的大山......
陈遇周换了一身深色的家居服,金丝眼镜搁在旁边的矮几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却并没有在看。
那张比例完美的脸,逆着诡橘光线,周身散发的气息,平添了几分阴森骇人。
显然,在这不知道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
姜鹿莓心跳骤然停跳了半拍。
她实在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她睡梦中,一次又一次缠绕而来的梦魇,还是真实存在。
或者说,这男人......比鬼还恐怖!
“醒了?”听见女孩娇娇的呜咽声停下,陈遇周正准备往口袋里掏烟的动作,停顿在了原处。
细长的眸垂敛,正好看见,烧得表情呆滞的少女,雾蒙蒙的眼睛,盯着他不放。
绯色自双颊透出,潮红着脸,看着乖巧可人得紧。
被他这样一唤,姜鹿莓这才稍稍清醒了些。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羞恼,以及莫名的委屈瞬间,涌上了脑海,比高烧带来的不适感更让她难受。
虽然她隐瞒了自己身份的事确实理亏。
但换句话来说,这个没有合作精神的男人,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用她来当挡箭牌,竟然都不提前打声招呼,要不是她反应机敏,今天还指不定吃多少亏呢!
姜鹿莓脸颊烫得有点吓人。
她几乎是立刻闭上了眼睛,将头扭向另一边,用后脑勺对着他。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气又闷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不想说话,一句都不想跟这个混蛋说!
房间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