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立刻闭嘴，冷汗从额角渗出。

“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中尉。”陈峰的声音冰冷，“首领的决策不需要我们质疑。至于损失……”他重新看向曙光基地，“林凡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懂得权衡利弊。也许一轮炮击后，他就会选择谈判。”

话虽这么说，但陈峰心里清楚：以他对林凡有限的了解，那个人绝不是会轻易妥协的类型。

这场仗，必然要见血。

就在此时，铁鹰阵列中突然出现一阵轻微的骚动。

陈峰顺着士兵们的视线望去，瞳孔微微收缩。

曙光基地正门上方的围墙，一个身影独自出现在那里。距离超过一公里，但通过高倍望远镜，陈峰能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轮廓——黑色作战服，简洁的装备，站在围墙边缘，手中没有举枪，只是平静地望向铁鹰阵列的方向。

即使看不清脸，陈峰也能确定：那是林凡。

他竟然敢独自出现在最暴露的位置。

“他在挑衅。”疤脸军官咬牙道。

“不，”陈峰缓缓摇头，“他在展示信心。告诉我的人，任何时候都不许对那个人开火——除非我的直接命令。”

“长官？”

“执行命令。”

陈峰重新举起望远镜，与一公里外的林凡隔空对视。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看清自己的脸，但他依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林凡就这么站了整整一分钟，然后转身消失在围墙后方。

几乎在同一时间，铁鹰的通讯频道里传来急促的报告：“西南方向！曙光基地围墙上出现重型武器——是机枪，至少四挺！他们在调整射界！”

“正南方向也有！还有单兵反坦克导弹发射器！”

“东侧围墙升起无人机——两架，型号不明，正在爬升！”

陈峰的脸色沉了下来。

林凡刚才的出现，根本不是为了展示信心，而是为了吸引铁鹰所有指挥官的注意力。就在他们盯着林凡看的时候，曙光基地的防御火力已经悄然完成部署和调整。

他被耍了。

“迫击炮，开火。”陈峰从牙缝里挤出命令，“所有单位，准备进攻。”

“是！”

三十秒后，第一发迫击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天空，砸向曙光基地的围墙。

爆炸的火光在清晨的薄雾中绽放。

战争，开始了。

第一轮炮击共有六发炮弹，全部落在曙光基地外围的雷区和障碍带。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泥土和碎屑被抛上二十多米的高空。预先埋设的几枚地雷被殉爆，引发第二轮的连环爆炸，滚滚黑烟升腾而起，暂时遮蔽了双方的视野。

围墙上，王浩蹲在射击垛口后面，吐掉溅进嘴里的灰尘。

“打得真准啊，”他眯眼看着爆炸点，“第一轮就瞄准雷区，想给我们扫清通道。”

旁边的年轻战士握枪的手有些发抖：“王队长，他们会不会……”

“怕了？”王浩咧嘴一笑，拍了拍战士的肩膀，“记住，迫击炮这玩意儿，打固定工事效果有限。咱们这围墙的厚度，除非他们搞来重炮，否则得轰上半天才能砸开个口子。而半天时间……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他按下通讯器：“指挥部，这里是东侧围墙。炮击已开始，我方无伤亡。请求按计划执行‘诱饵’方案。”

林凡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一丝电流干扰的杂音——铁鹰的灵能干扰场已经开始生效：“批准。注意安全。”

“明白。”

王浩转向身后的几名战士：“准备好，等烟散得差不多，就给他们来点惊喜。”

与此同时，铁鹰阵列后方，陈峰观察着炮击效果。

烟尘逐渐散去，雷区被炸出了几个明显的缺口，但障碍带和铁丝网仍然大部分完好。更重要的是，曙光基地的围墙上依然看不到人员伤亡的迹象。

“继续炮击，延伸射击，覆盖整段正面围墙。”陈峰命令道，“装甲车向前推进五百米，提供火力掩护。步兵班组跟随，在障碍带前建立阵地。”

铁鹰的阵型开始变化。

五辆装甲运兵车引擎咆哮，碾过坑洼的地面向前推进。车顶的重机枪已经扬起枪口。在它们后方，近百名步兵呈散兵线展开，借助地形起伏缓慢前进。

这正是林凡等待的时机。

围墙后方，张大牛蹲在一台布满屏幕的控制台前，右手放在一个红色的摇杆上。屏幕上显示着雷区的平面图，几十个绿色光点代表尚未引爆的地雷，而现在，十几个红色光点——代表铁鹰的装甲车辆——正缓缓进入雷区边缘。

“来吧，宝贝儿……”张大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第一辆装甲车碾过了某个无形界线。

张大牛猛地将摇杆向前推到底。

“轰——！！！”

并非一声爆炸，而是一连串几乎同时炸响的轰鸣。预先埋设在雷区中段的十二枚重型反坦克地雷被同时遥控引爆。这些地雷的装药量足以撕裂普通装甲车的底盘，而此刻，它们就在铁鹰车队最密集的区域开花。

冲在最前方的两辆装甲运兵车直接被炸得侧翻，火焰从底盘喷涌而出。第三辆被冲击波掀得偏离方向，撞上了旁边的一块巨石，车体变形。后面的车辆紧急制动，但已经晚了——更多的步兵踩中了压发式地雷，惨叫声瞬间撕裂了战场清晨的寂静。

短短五秒钟，铁鹰的进攻锋线一片混乱。

“就是现在！”王浩在围墙上大吼，“开火！”

东侧围墙上，四挺重机枪同时喷出火舌。曳光弹在清晨的半明半暗中拉出耀眼的红线，如同死神的鞭子抽向混乱中的铁鹰步兵。与此同时，围墙上的其他射击孔也纷纷喷出枪焰，步枪、轻机枪、甚至还有两具自动榴弹发射器，全部加入这场突然爆发的弹雨盛宴。

铁鹰的步兵们慌忙寻找掩体，但在这片被炮火犁过一遍的开阔地上，合适的掩体少得可怜。不断有人中弹倒地，鲜血在泥土上迅速晕开。

“撤退！撤退！”铁鹰的小队长们嘶声呐喊。

装甲车残骸后方，幸存的士兵连滚爬爬地向后撤去。重机枪的子弹追着他们的背影，在地上打出一个个碗口大的弹坑。

第一轮接触，铁鹰损失了至少三辆装甲车和二十多名士兵，而曙光基地方面……零伤亡。

指挥车上，陈峰一拳砸在车体上，金属外壳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们预判了我们的进攻路线，提前布置了遥控雷区。”副官脸色苍白，“而且火力配置比情报显示的更强。那些自动榴弹发射器，上次侦查时还没有。”

“林凡……”陈峰盯着远处围墙上再度出现的那个黑色身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第一轮进攻不会顺利，但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干脆。遥控引爆的雷区，这意味着林凡不仅早有准备，而且精准掌握着他们的推进节奏。

更让陈峰心悸的是，从始至终，林凡本人都没有开一枪。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冰冷的雕塑，俯瞰着这场由他导演的杀戮。

“长官，接下来怎么办？继续强攻损失会很大，而且灰狼帮和拾荒者联盟那边……”副官欲言又止。

陈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西南和正南方向——那两个附庸势力的阵列依然按兵不动，显然是被刚才的爆炸吓住了。这些墙头草，顺风时抢着吃肉，逆风时跑得比谁都快。

“改变计划。”陈峰深吸一口气，“炮火延伸，覆盖围墙全线，压制他们的火力点。通知灵能者小组，尝试干扰他们的电子引爆系统。步兵停止推进，就地构筑工事，我们要打持久战。”

“持久战？可是我们的补给……”

“执行命令。”陈峰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重新举起望远镜，看向围墙上的林凡。

两人的目光再次隔空碰撞。

这一次，陈峰清楚地看到了林凡嘴角那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是嘲讽，是轻蔑，是猎人看着掉进陷阱的猎物时的表情。

“你以为这就赢了？”陈峰低声自语，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走向通讯设备，按下加密频道：“启动‘b计划’。让潜伏组开始行动。”

“是！”

远在围墙上的林凡，此时眉头微微一皱。

系统界面在他的视野边缘跳出一条新的提示：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低频信号传输】

【来源：基地西北方向，距离约800米，地下】

【信号特征：加密军事通讯】

【解码中……预计需要时间：17分钟】

地下？

林凡的目光扫向基地西北侧那片看似平静的废墟。

那里是旧时代的工业区，地下管网错综复杂。战前他派人检查过，封堵了几个可能的地下通道入口，但百密总有一疏……

“王浩，”他按下通讯器，“带两个人，去检查西北区c7、c8封堵点。带上热成像和生命探测仪。”

“现在？可是这边……”

“铁鹰的正面进攻只是佯攻。”林凡的声音冰冷，“他们真正的杀招，已经到我们脚下了。”

通讯器里传来王浩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马上去！”

林凡结束通话，再次望向铁鹰阵列的方向。

陈峰，你果然没那么简单。

但这场棋局，执黑先行的……依然是我。

他转身走下围墙，消失在逐渐浓烈的硝烟中。

而在铁鹰阵列后方，陈峰看着林凡消失的身影，眉头同样紧锁。

“他发现了？”旁边的疤脸军官不确定地问。

“也许。”陈峰沉吟片刻，“但发现又如何？地下通道四通八达，他们根本不知道潜伏组会从哪里冒出来。等到围墙内部乱起来，就是我们总攻的时候。”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但光线依然晦暗。尘埃云像一块巨大的灰色裹尸布，覆盖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通知所有单位，”陈峰的声音在晨风中飘散，“两小时后，发起总攻。”

“在那之前……让林凡好好享受他最后的胜利幻觉吧。”

战场暂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只有偶尔响起的零星枪声和远处燃烧车辆的黑烟，提醒着人们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的交锋。

但双方都知道，这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真正的决战，还在后头。

而在曙光基地地下，某条被遗忘的管道深处，几个黑影正在潮湿的黑暗中无声前行。

他们腰间，铁鹰的徽记在战术手电的余光中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