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着那把钥匙,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她试着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开了。
原来他一直没换锁。是忘了,还是觉得她根本不敢再来?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客厅的小夜灯亮着,昏黄的光落在地板上。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乐乐身上的奶香味,混合着张建军爱抽的烟味,还有……小雅身上那股陌生的香水味。
她走到乐乐的房间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她轻轻推开门,看到乐乐躺在床上,小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床头放着个新的布娃娃,比她以前给乐乐缝的那个漂亮多了,可乐乐的手,却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衣角——那是她以前穿的一件旧棉袄上撕下来的,乐乐小时候总爱抱着睡觉,说有妈妈的味道。
林慧芝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蹲在床边,伸出手,想摸摸孩子的脸,可指尖刚要碰到,就又缩了回来。
她怕惊醒孩子,更怕面对醒来后孩子那陌生的眼神。
她就那样蹲在床边,看着乐乐,看了很久很久。看着孩子长长的睫毛,看着孩子微微嘟起的小嘴,看着孩子攥着衣角的小手……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她这几天熬夜缝的一个小老虎挂件,用的是乐乐最喜欢的黄色布料,眼睛是用黑色的纽扣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是她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她把小老虎轻轻放在乐乐的枕头边,又掖了掖孩子的被角,动作轻得像一阵风。
“乐乐,妈妈走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再想妈妈了,那样你会不开心的。”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乐乐一眼,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那把黄铜钥匙已经被她的手心捂得发烫,上面的小铃铛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和张建军的钥匙并排放在一起。那把曾经象征着“家”的钥匙,现在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一把生锈的钝器,每碰一下,都能割得她鲜血淋漓。
走出楼道时,天开始下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她没有骑车,就那样在雨里慢慢走,任凭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和衣服。
雨水混着泪水,从脸上滑落,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只知道,从她把那把钥匙放在鞋柜上的那一刻起,她和那个家,和乐乐,就彻底断了联系。
那把生锈的钥匙,像一个句号,画在她和过去之间,冰冷而决绝。
雨越下越大,打在地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林慧芝的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模糊,像一片被风吹走的落叶,不知道会飘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