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花…开了吗?”她轻声问,眼神里带着一丝向往。
“开了。”谢砚之哽咽着说,“开得很好,像你当年说的那样,很美。”
她笑了,笑得很轻,却带着一丝释然:“那就…好…”
她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谢砚之连忙将那支贴身戴着的木簪解下来,放在她的手心里。
她的手指轻轻蜷缩,握住了那支木簪,像是握住了最后一点念想。
“谢郎…我不恨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真的…不恨了…”
说完这句话,她的手猛地一松,木簪掉落在榻上,发出一声轻响。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嘴角还带着那抹淡淡的笑意。
“苏晚!苏晚!”谢砚之抱住她渐渐冰冷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喊着,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却再也换不回她的回应。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温柔得像一层纱。
她终究是走了,带着他迟来的歉意,带着那些无法弥补的过往,安静地离开了。
谢砚之在苏州待了三个月,亲手为苏晚建了一座坟,就在那座小院的后面,种满了她喜欢的梅花。
他没有回长安。
他留在了那座小院里,像苏晚曾经那样,每日看看病(他请了医者,学着为邻里看些小病),种种花,守着那座坟,守着满院的梅花。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他的头发渐渐白了,背也驼了,可每日清晨,他还是会拄着拐杖,走到坟前,放上一枝刚开的梅花,絮絮叨叨地说些话,像是在跟她聊天。
“今日的梅花开得很好,像你当年在江南画舫上戴的那支。”
“巷口的阿婆送了些新做的糕,你以前最爱吃这个。”
“长安来消息了,说当年的淮南节度使倒了,罪有应得…你听到了吗?”
他说的话,再也没有人回应。只有风吹过梅林,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她在轻声应和。
有人问他,这样值得吗?
他总是笑一笑,不说话。
值得吗?
或许不值得。
或许,这漫长的余生,守着一座孤坟,守着无尽的悔恨,就是他应得的惩罚。
只是,在某个梅花盛开的清晨,他拄着拐杖,站在坟前,看着那枝带着露珠的梅花,忽然觉得,她从未离开。
她就在这梅香里,在这江南的烟雨里,在他余生的每一个思念里。
长安的花,他终究是一个人看了。
可江南的梅,他会替她,年年岁岁,好好守着。
直到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