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沅本想拒绝,可柳如眉笑意盈盈地放在桌上,又说了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的软话,转身就去找王氏说话了。陆清沅看着那碟点心,心里隐隐不安,却也没多想,只当是对方的虚与委蛇。
傍晚时分,顾昀川的贴身小厮突然急急忙忙跑来,说顾昀川在太学突然腹痛不止,上吐下泻,被同窗送回来了。陆清沅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往正房跑,刚跑到院门口,就被王氏拦住了。
“你还敢来?”王氏眼神凶狠,像要吃人,“定是你!定是你记恨昀川,在他的吃食里下了毒!”
“我没有!”陆清沅急得浑身发抖,“娘,您让我去看看夫君!”
“看他?你是想亲眼看着他死吗?”王氏死死挡着门,“如眉说了,下午只有你接触过昀川带的点心!那点心是如眉送你的,定是你动了手脚,想害昀川!”
陆清沅这才想起那碟点心——顾昀川下午回房时,她见点心精致,便让小厮拿了几块给夫君送去。难道……
她猛地回头,看向站在王氏身后的柳如眉。柳如眉避开她的目光,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陆清沅的声音都在打颤,她想冲进房去,却被王氏带来的婆子死死按住。
“把这个毒妇给我绑起来!”王氏厉声下令,“等昀川醒了,看我不让他亲手休了你!”
婆子们粗鲁地抓住陆清沅的胳膊,将她往柴房拖。她挣扎着,哭喊着:“放开我!我要去看夫君!不是我做的!放开我!”
可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显得那么微弱,没有人听,也没有人信。她被推进阴暗潮湿的柴房,门“吱呀”一声锁上了。黑暗瞬间将她吞噬,只有角落里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她自己压抑不住的哭声。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可以如此狠毒。她只是想好好过日子,只是想守着自己爱的人,为什么就这么难?
柴房外,王氏看着紧闭的房门,对柳如眉说:“这次,我看她还怎么翻身。”
柳如眉低下头,掩去眼底的精光,柔声说:“伯母也是为了昀川哥哥好。”心里却在冷笑:陆清沅,这只是开始,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正房内,顾昀川躺在床上,面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大夫正在给他施针,王氏守在床边,哭得老泪纵横。“我的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啊……”
顾昀川意识模糊间,似乎听到了清沅的哭喊,他想开口问问她怎么了,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他不知道,自己这场突如其来的病痛,又成了刺向她的一把刀,而他最敬爱的母亲和信任的“妹妹”,正站在刀的另一端,狠狠将刀推进她的心脏。
柴房里,陆清沅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上。月光从狭小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她看着那道光,想起顾昀川曾说过,等他考完科举,就带她去西湖看断桥,说那里的月色,比别处都温柔。
可现在,她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只能在这阴暗的柴房里,等着一个未知的、却注定残酷的结局。
夜越来越深,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冻得她骨头都在疼。她蜷缩着身子,一遍遍地在心里问:昀川,你这次,还会信我吗?
回答她的,只有柴房外呼啸的风声,和她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裂痕已经划开,像寒潭里冻住的月影,看着完整,实则早已碎成了千万片,再也拼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