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婆子连忙起身,想去水缸舀水,可刚站直身子,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看你这死样!”苏二郎不耐烦地呵斥道,“干活干不动,吃饭倒不少,留着你有啥用?”
苏婆子扶住墙,喘着气说:“二郎,娘不是故意的……娘头晕……”
“头晕?我看你是装的!”苏二郎走上前,一把推开她,“别在这碍眼,滚回你那破屋去!”
苏婆子被他推得后退了几步,后腰撞在灶台角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看着自己的二儿子,这个她曾在怀里哄过无数次的孩子,如今却用这样厌恶的眼神看着她,心像被针扎似的疼。
她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偏房。偏房里更冷,墙角堆着的柴禾散发着霉味。她蜷缩在铺着稻草的土炕上,裹紧了那件打了无数补丁的旧棉袄,可还是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冷。
她想起年轻时的日子。那时候穷,一家人挤在一间小屋里,却总是热热闹闹的。老头子在田里干活,她在家里带孩子,五个儿子围着她喊“娘”,声音清脆得像银铃。那时候她总说,等儿子们长大了,她就能享清福了。
可如今,儿子们长大了,她却成了没人要的累赘。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肉香,还有虎子咿咿呀呀的笑声。苏婆子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摸了摸怀里,那半碗糙米已经被王桂香抓得只剩个底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厨房看看能不能讨点肉汤喝,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王桂香对苏二郎说:“你说咱娘这病,不会是个无底洞吧?万一一直不好,拖累着咱们可咋办?”
苏二郎的声音闷闷的:“能咋办?总不能扔了她。等四弟五弟成了家,再说吧。”
“我看啊,”王桂香压低了声音,“她那病就是装的,想让咱们给她花钱。你看她刚才那样子,一提到抓药就精神了。”
苏婆子的心猛地一沉,像掉进了冰窟窿。她默默地退回来,重新蜷缩在炕上,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浸湿了粗糙的枕巾。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呜呜地刮着,像鬼哭。苏婆子觉得越来越冷,胸口也越来越闷,她裹紧了棉袄,把自己缩成一团,可那寒冷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来,冻得她骨头都疼。
她想起了大儿子苏大郎。大郎是老大,小时候最懂事,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给她。她想,等明天,她再去镇上找找大郎,说不定大郎能给她点钱抓药,能让她暖和点。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意识渐渐模糊,最后,在呼啸的风雪声中,沉沉地睡了过去。她不知道,这寒冷的冬夜,只是她苦难的开始,更残酷的命运,还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