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觉得脑子里像有烟花炸开,震得她耳鸣。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承宇,又看向父亲:“爸,您……您在开玩笑对不对?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苏振海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是真的。当年我和你林阿姨分开后,她才发现怀了孕……承宇,他是我的儿子。”
“哥哥?”苏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承宇,他说的是假的,对不对?你告诉我,是假的!”
她抓住陆承宇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陆承宇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但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推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像冰:“是真的。”
“你早就知道?”苏晚踉跄着后退,撞在书架上,几本书“哗啦”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是。”陆承宇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妈去世那天,躺在病床上告诉我,是苏振海毁了她的一生。是你母亲,那个照片上笑得多温柔的女人,插足了我们的家庭,逼得我妈走投无路,才嫁给那个畜生,最后被活活打死!”
他上前一步,逼近苏晚,眼神里翻涌着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恨意:“我接近你,对你好,求娶你,就是要让你们苏家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让你苏晚,穿着婚纱嫁给自己的哥哥,让你爸在悔恨里烂掉!”
“所以那些温柔都是假的?”苏晚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你说爱我,也是假的?”
陆承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说不是。想说在她熬夜给他织围巾时,他偷偷笑了很久;想说在她生病时,他守在床边,一夜未眠;想说在教堂试穿礼服时,看着她走向自己,他甚至想过,就这样抛开仇恨,和她过一辈子……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更锋利的刀刃:“假的。全都是假的。苏晚,你和你妈一样,都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刽子手,你活该!”
“活该……”苏晚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笑了,笑得眼泪更凶,“是啊,我活该。”
她猛地推开陆承宇,转身冲向阳台。深秋的风卷着寒意灌进来,吹动她的长发,像一面破碎的旗帜。楼下的车水马龙像流动的星河,她低头看了一眼,又回头望向陆承宇,眼神里没有了恨意,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
“陆承宇,”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我不恨你。”
我只是……好爱你啊。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里时,她像一片被风吹落的玉兰花,纵身跃了下去。
陆承宇冲到阳台边时,只看到楼下瞬间炸开的红,像一朵在暮色里骤然绽放又凋零的罂粟。他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呼喊,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栏杆上,“滴答,滴答”,像谁在无声地哭泣。他这才发现,原来报复的快感是假的,那种心脏被生生剜掉一块的疼,才是真的。
他想起苏晚曾窝在他怀里,指着天上的星星说:“承宇,你看那颗最亮的,像不像你?虽然有时候冷冰冰的,但总能照亮我。”
可现在,那颗被她当作光的星,亲手熄灭了她的灯。
楼下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尖锐得像在凌迟他的神经。陆承宇瘫坐在阳台上,秋风卷起他散落的衬衫衣角,露出腰间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小时候替苏晚抢回被抢走的风筝时,被碎玻璃划的。
那时她还小,扎着羊角辫,举着糖人对他笑:“大哥哥,你真勇敢!”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原来,这场看似荒唐的爱恨纠缠,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他赢了吗?
赢了。苏振海瘫倒在地,面如死灰;苏家成了全城的笑柄;他母亲的仇,好像报了。
可为什么,他的世界却比母亲去世那天,还要黑暗。
陆承宇捂住脸,剧烈的咳嗽让他蜷缩起来,指缝间溢出的呜咽,像受伤的野兽在绝境里的悲鸣。
晚晚,对不起。
我错了。
可是晚了。
真的……太晚了。
客厅里,苏母端出来的糖醋排骨还冒着热气,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甜得发腻。而那件被苏晚视若珍宝的婚纱,此刻正静静躺在卧室的沙发上,头纱垂落在地,像一道冰冷的挽联。
蜜糖成毒,爱恨成烬。这场以报复为名的闹剧,终究以最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