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给宋大哥添麻烦了。”江荣廷声音带着点没压住的涩,“许金龙那厮霸道得很,我若不是跑得快,怕是早没活路了。”
“许金龙那厮,他仗着有手下的人马,和官府勾结,在碾子沟横行霸道,我忍他很久了。这下你来了,正好,咱哥几个合计合计,早晚得跟他做个了断。”宋把头又转回头朝门外喊:“小宝!去把那坛烧刀子拿过来,再让人炖锅猪肉炖粉条,多搁点酸菜,给江兄弟压惊!”
朱顺在一旁猛点头,端过桌上倒好的粗瓷酒碗递过去:“先暖暖身子!”
江荣廷接过来,跟宋把头的碗“当”地碰了一下,酒液辣得喉咙发烫,顺着食道往下流,暖得他五脏六腑都松快了些。
而此时的碾子沟酒馆里,说书先生正讲到“五绺长髯胸前飘,腰悬三尺青锋剑,掌中青龙偃月刀,此人……”,唾沫星子随着手势飞,忽听门帘“呼”地被掀开,冷气灌了半屋,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里的醒木僵在半空。许金龙正翘着二郎腿晃脑袋,貂皮帽子歪到一边,露出油亮的秃额头。
“大哥!”一个崽子撞进来,踉跄半步才稳住脚,“陈二来信了,说江荣廷跑了,投了宋天奎那儿!”
酒桌旁几个喝酒的汉子闻声缩了缩脖子,偷偷往许金龙脸上瞟。他的牛眼睛先是眯了眯,随即猛地瞪圆,像要把那崽子的脸剜下来:“陈二这个废物!连个江荣廷都看不住!宋大脑袋敢收这个毛头小子,看来是真想跟我起刺啊!”
他抓起桌上的酒坛,“哐当”一声墩在桌上,酒液溅出来,在油乎乎的桌面上漫开,混着之前泼的酒渍,像片深色的沼泽。
江荣廷和朱顺得了宋把头的话,这趟就是要挨个儿找各窝棚的金把头,把众人拢到一处,合力除了许金龙。两人已跑过几处窝棚,这会儿脚步不停,也往付把头的住处去。
付把头正蹲在门口筛金砂,木筛子“咯吱咯吱”响,见两人过来,手里的活计顿了顿,眼皮跳了跳:“荣廷,你咋来了?”
“付把头,”江荣廷蹲下身,递了一只烟卷,“我们是来跟您合计事的——许金龙这颗毒瘤,不能再留了。”
付把头的手颤了颤,沙金从指缝漏下去几粒。“咋,你真要跟他干?”他声音压得低,像怕被风听去,“那可是许金龙啊,手里有枪,还有官府照着……”
江荣廷攥紧拳头,:“付把头,这不是一时冲动。这次咱们不是势单力薄,不仅有了宋大哥,而且我还联系了三家金场的把头,都是被许金龙坑过的,保准能成。”
付把头望着远处的金沟,忽然手腕一翻,烟锅“当啷”猛地磕在石头上,抬眼时眼里淬着股狠劲:“罢了,忍了这么多年,也该豁出去了。要咋干,你们划个道儿!我随时听你们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