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留得青山在。”沈老嘎哒声音低了些,“咱们得先把二当家赎回来。他在,黑风口的弟兄心里就有底。等缓过这口气,再找江荣廷算账不迟。”
李占奎盯着桌上的油灯,火苗子晃了晃,映得他眼底的戾气淡了些。他想起占山好替他挡枪时说的话:“当家的,留着你,比留着我有用。”那汉子是真把他当兄弟。
“行。”李占奎摸了摸脑袋,“你去。带点像样的东西——马厩里那三十匹马,告诉江荣廷,人我要活的,要是老二少了根头发,我拆了他碾子沟!”
沈老嘎哒知道,这是李占奎少有的低头,可比起占山好的命,比起黑风口仅存的这点元气,值了。他转身往外走,灯笼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寨墙的雪上,像一道没愈合的疤。
“等等。”李占奎在他身后说,“跟江荣廷说,只要他放人,往后黑风口的人,不踏过头道沟一步。”
沈老嘎哒脚步顿了顿,应了声“是”。
没几日,沈老嘎哒便带着马队赶到了碾子沟。身后三十匹精壮的马喷着白气,马背上的雪还没化透,在日头下泛着冷光。江荣廷的人见他带着“礼”来,终究没驳了脸面,放他进了营寨。
“别来无恙,江把总。”沈老嘎哒站在堂下,目光往左右扫了扫,“我们二当家,该是在您这儿吧?”
江荣廷正翻着金帮名册,闻言抬眼瞥他,指尖在纸页上顿了顿:“活得结实。怎么,你倒敢来?不怕我连你一块儿扣下,凑成对儿?”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沈老嘎哒垂着手,语气压得低,却透着点硬气,“江把总向来是场面上的人,断不会做这等让江湖人戳脊梁骨的事。”
“少跟我掉书袋。”江荣廷把名册往桌上一合,“废话不必说,你带这三十匹马过来,是想赎人?”
“是。”沈老嘎哒直了直腰,“这三十匹马是我们当家的一点心意,算表议和的诚意。还请江把总高抬贵手,放二当家和其他弟兄回来。”
“诚意?”江荣廷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碴子,“头道沟雪地里埋着的一百多号人,算不算我的诚意?”他朝门外努了努嘴,“这三十匹马可不算数——这是你们劫走的,本就是我的马队,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沈老嘎哒脸上一僵,很快又缓过来,拱了拱手:“江把总有话不妨直说,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我一定如实回禀我们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