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沟的风裹着硝烟往嗓子眼钻,铁锈混着焦糊味刮得脸生疼。江荣廷勒住马缰,胯下黑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在冻土上刨出浅坑。
土坡顶上,清军旗手刚被流弹掀翻,猩红血点子溅在残破龙旗上,像朵骤然炸开的花。另个兵丁扑过去攥紧旗杆,旗面在风里抖得像片枯叶,却始终没倒。坡下白熊匪帮缩成三个灰黑团,南边骑兵已抽刀,刃光在晨光里晃,马蹄踏得硬地咚咚响,眼看就要往坡上冲。
“庞义!”江荣廷的声音被风撕得发飘,却带着铁劲,“拦住南边马队!”
庞义猛扬鞭,枣红马痛得人立。他扯开嗓子吼:“让杂碎瞧瞧啥叫真骑兵!”话音未落,马刀已提在手里冲出去,身后二百马队像受惊的狼,斜斜切向白熊骑兵——先借马速擦过冲锋线,撕开缺口,旋即调转猛插,反复切割阵型。
最前的匪兵还没反应,就被庞义刀劈中脑袋,血溅在脸上,他眼皮都没眨,反手又挑开个喉咙。马队弟兄跟他一个路数,刀起刀落间,白熊骑兵阵转眼乱成一锅粥。
江荣廷掉转马头,扫过朱顺率领的团勇。三百弟兄半蹲在枯草里,枪早上了膛。他对朱顺扬下巴:“带步兵散开,给我插中间!”
朱顺猛挥手臂沉喝:“冲!”
三百团勇像松了闸,瞬间展开散兵线,踩着枯草往前扑。脚步声混着枪栓响,像阵急雹砸向匪帮主阵。匪帮正盯着坡上清军,哪防背后?直到团勇的枪声撞进耳朵,才有人回头——晚了。
“打!”朱顺吼声落,三百支步枪骤然喷火。子弹密雨似的扫向匪帮侧腰,前排匪兵连哼都来不及,成片往下倒。血雾在光里炸开,后面的人慌着调转枪口,却被同伴尸体绊得东倒西歪,阵型瞬间拧成乱麻。
“背后有狗!”匪帮里有人嘶吼带哭腔。枪还没对准,朱顺已拔出枪,对着个举枪的匪兵扣扳机,子弹穿胸而过,那人应声倒地。他手腕一翻,枪口指右,“砰”的一声,另个刚转身的匪兵捂脖子栽了。
江荣廷紧随其后,盯着匪帮最乱处,对身边弟兄低喝:“插缺口!”团勇顺子弹撕开的口子往前冲,步枪平端,扣扳机的手快得像风,准星里的匪兵一个个倒下——要的就是这股猛劲,让对方连还手的空当都没有。团勇们踩着尸体挪,子弹打在地上溅起烟尘,匪兵只能眼睁睁看黑色的身影越靠越近,枪声像催命符响个不停。
庞义马队已在白熊骑兵阵里杀透两回,刀光过处,匪兵接连落马,尸身堆在地上,没断气的哼哼着爬不起。剩下几十骑见势不对,领头的嘶吼着收束残部,瞅准侧翼空隙猛冲,硬生生撕开条通路往白熊主阵突围——骑手们死死攥紧缰绳,催马贴地疾奔,身后庞义马队的马蹄声像擂鼓般追着,逼得他们几乎要伏在马背上。
土坡上清军看直了眼。舒淇刚塞好最后几发子弹,见西侧匪帮像被风扫的麦子,成片往下倒,南边骑兵也溃了,猛地扯嗓子吼:“援兵到了!弟兄们!冲!”剩下的清军像被点燃,举枪从坡上冲下,子弹虽稀,正好打在匪帮正面,与团勇成夹击。
江荣廷瞅准匪帮最散处,扬手往前指:“推黑旗!”团勇顺方向压,步枪子弹像道墙,挡路的匪兵全被扫倒。
前后火网刚织成,白熊在黑旗下猛的勒马。他望着西侧不断倒下的匪兵、所剩无几的骑兵,又瞥坡上冲下的清军,突然用俄汉混腔吼:“撤!往北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