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看吴佳怡坐在炕沿,指尖轻轻搭在靖安的襁褓上,说“香姐心细”时眼里没半点虚情,提让她管客栈酒馆时,语气自然得像说“今儿该烙饼”——不是施舍,是真信她。香姐低头摸了摸那小金锁,锁身被体温焐得温温的。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她抬起头时,眼里的惊讶早化成了实诚的笑,嗓门比刚才还亮些,“等把铺子拾掇利索了,头一锅热乎馒头,先给佳怡和大侄子送过来!”
江荣廷在旁看着,见她应得爽利,也跟着笑:“有香姐盯着那两处,我和佳怡都能松口气。缺啥人手、要啥物件,直接跟马翔说,总会里都给你备着。”
窗外的日头落得更柔了,斜斜照在吴佳怡鬓角,她正低头给靖安掖被角,侧脸温温和和的。香姐看着她,又瞥了眼蹲在炕边、眼神软得不像样的江荣廷,忽然觉得心里那点堵得慌彻底化了——可不是嘛,江荣廷寻了这么多年,要的不就是这份安稳?吴佳怡懂他要的安稳,也撑得起这份安稳,这才是江家该有的样子。
过了几日,舒淇的亲兵就快马奔到了碾子沟。彼时江荣廷正看着朱顺在空地上点验新招的兵员,刘绍辰当初拟的百姓练枪章程起了效果,现成的兵员站在院角的空地上,握着枪杆的手虽还有些生涩,腰杆却挺得笔直。
江荣廷蹲在石碾旁,指尖在地上划着巡逻的路线图,听见院外马蹄声,直起腰时手里还攥着半截带刺的木杆。
“江管带!”亲兵翻身下马,手里举着封牛皮纸信封,“舒副都统有令!”
江荣廷擦了擦手上的泥,接过信封拆开。信纸是舒淇惯常用的竹纹笺,字迹却比往日遒劲几分:“苏和泰将军已阅文书,闻黑狼被擒、白熊溃退,甚为嘉许。令你即刻点兵,押解黑狼赴吉林将军府,由将军亲审。”
末尾还添了句朱笔批注:“将军言,此獠乃白熊左膀,押解途中务必谨慎。”
江荣廷把信纸折好揣进怀里,眉头松了松——原以为黑狼需在碾子沟候着刑部复核,没成想苏和泰将军竟要亲自审。他转头对马翔道:“去柴房看看黑狼,别让他耍花样,再挑五十个手脚利落的弟兄,明日一早就动身。”
马翔应着去了。江荣廷却没再去看兵员操练,背着手在院里踱了两步,见刘绍辰正清点刚收的军械,朝他招了招手:“绍辰,你过来。”
刘绍辰放下手里的账本走过去:“管带还有事?”
“去吉林见将军,总不能空着手。”江荣廷声音压了些,指尖在石碾沿上磕了磕,“实话说,我这是头回见将军这般层级的官,礼数上不能差了。柳夫人那边还好说,她素来爱些金器金饰,仓库里那罐足金砂成色足,包好了给她带去,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