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不敢去看钎城。他想象得到对方此刻的表情——大概是那种极致的平静，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失望。

他闭上眼，感觉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决定放弃我，当初就别靠近我……”

是他，又一次搞砸了吗？

就在他几乎要被自责吞噬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了钎城的声音。不是对他，而是对全体队友说的。那声音，褪去了所有的平静，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后，反而彻底沉静下来的、冰冷的锐利：

“还能打。”

简单的三个字，像是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九尾死寂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他猛地睁开眼。

“他们没推掉高地，我们还有机会。”钎城的声音继续传来，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线，拖住。等我三件套。”

“拖？”清清的声音带着质疑，“他们马上要大龙了！”

“让他们拿。”钎城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守住高地，清掉兵线。相信我。”

“相信”两个字，他咬得很重。

九尾抬起头，看向身旁。钎城没有看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那个残血的孙尚香身上，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购买着装备，眼神专注得可怕。

那眼神，九尾见过。在很久以前，在他们还并肩作战所向披靡的时候，在每一次绝境之中，周诣涛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冷静，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对胜利的渴望。

那一刻，盘旋在九尾心头的阴霾，仿佛被这道眼神劈开了一道缝隙。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和自责强行压下。

“守。”九尾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重新凝聚起来的坚定，“听钎城的，守高地。”

接下来的几分钟，成了ttG战队史上最漫长、也最坚韧的防守。对手带着大龙buff，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高地。ttG五人众志成城，用尽一切技能清线，用身体挡住兵线，用近乎完美的配合，硬生生地将比赛拖了下去。

九尾的上官婉儿不再追求激进的击杀，而是利用技能极限清线，每一次笔墨挥洒，都精准地落在兵线最密集的地方。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瞥向那个在高地后方，如同精密仪器般不断走位、发育的孙尚香。

经济在一点点地追回。

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

当钎城的孙尚香终于掏出关键性的第三件成装时，他清完了最后一波到达高地的兵线，然后，操作着英雄，向前走了一步。

仅仅一步。

却让整个场馆，瞬间安静了下来。

“可以打了。”钎城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平静，却带着一种最终审判般的威严。

九尾看着那个站在高地边缘，装备成型的孙尚香，看着她手中那杆仿佛凝聚了所有光芒与重量的重炮，心脏，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月光，似乎穿透了场馆的顶棚，洒在了那金色的Id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