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粮食储备,还能支撑多久?”楚云帆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问的是负责后勤统筹的一名新任管事。
那管事连忙上前,翻开手中的竹简账册,语气谨慎地汇报:“回首领,若仅供应原有军民,尚可支撑四个月。但加上新近归附的磐石堡及其辖下人口,以及各地陆续来投的流民……即便实行严格的配给制,恐怕……恐怕也难维持两个月。而且,春耕在即,种子缺口很大……”
楚云帆沉默地点了点头。粮食,是根基,是命脉。无粮则乱,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
“新编练的队伍,整合情况如何?”他转向赵干。
赵干身上的伤好了七八,气势更显精悍,但眉宇间也带着疲惫:“按照您的意思,以老带新,打散重编。框架是搭起来了,但默契不足,战力参差不齐。尤其是那些归附的豪强私兵和官军降卒,心思复杂,需要时间消化和甄别。”
“消化不了,就可能变成脓疮。”楚云帆淡淡道,“纪律必须从严,待遇务必公平。有功即赏,有过必罚,无论新老。发现任何拉帮结派、阳奉阴违者,赵干,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赵干眼中凶光一闪,抱拳领命。
“苏宛,”楚云帆看向一旁静立的苏宛,“那些‘客人’的来历,查清了吗?”
苏宛微微摇头:“嘴很硬,用了些手段,只撬开一点缝隙。他们确实来自北境侯府,但并非林天雄直接指派,而是隶属于一个叫‘暗影司’的独立机构,直接对侯府一位地位极高的幕僚负责。此次行动,意在挑起我们与地方势力的冲突,拖延我们整合北境的速度,为北境侯主力南下争取时间。”
“暗影司……幕僚……”楚云帆眼中寒光一闪,“看来,我们的对手,比林天雄更狡猾。告诉要加强了解。”
一条条指令,一个个问题,纷至沓来。行政、军事、后勤、情报、人事……千头万绪,如同无数条无形的绳索,缠绕上来,要将这新生的砥柱捆绑、拖垮。
楚云帆感到一种精神上的极度疲惫,但他不能倒下,甚至不能流露出丝毫的犹豫。他是红城的主心骨,是这洪流奔涌中,所有人目光所系的砥柱。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地图上挪开,望向厅外那片正在蓬勃生长、却也潜藏着无数危机的土地。
“发布命令,”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第一,设立‘屯田司’,由周老锤兼任主事,统筹所有春耕事宜,集中调配种子、农具,组织人力开垦荒地,恢复生产。告诉所有人,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第二,颁布《红城暂行律令》,明确权利义务,设立刑名官,依法治理,无论出身,一体同法!”
“第三,成立‘讲武堂’,由赵干负责,抽调有潜力的军官和士兵,进行系统培训。红军的骨干,必须是我们自己培养出来的人!”
“第四……”
一条条纲领性的命令被下达,如同为奔涌的洪流初步规划出了河道。虽然粗糙,虽然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一个政权的雏形,一个试图成为中流砥柱的实体,正在这北境的烽火与混乱中,艰难而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
楚云帆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他不仅要成为洪流的引领者,更要成为驾驭洪流的……弄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