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最后一次,”周爷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跟那个丫头断干净。下个月我就安排你和符家丫头见个面,她身体好,家世也配得上你——”
“不可能!”周希禹猛地抬头,眼里又燃起倔强,“我这辈子,非井惜婕不娶!”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里炸开。周爷爷的手还扬在半空,周希禹的脸颊迅速浮起红印。
“你这个逆子!”周爷爷气得浑身发抖。
周奶奶尖叫一声,突然捂住胸口,身体直挺挺地往地上倒。“妈!”张慧榭眼疾手快扶住她,顾宣赶紧去拿速效救心丸,周希禹僵在原地,看着奶奶痛苦的脸,手指抖得厉害。
混乱中,周奶奶抓着他的手腕,气若游丝:“希禹……听奶奶的话……别让我闭不上眼……”
周希禹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一边是脸色惨白的奶奶,一边是脑子里频频浮现井惜婕带着哭腔的样子。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坚持”这两个字,重得能压垮一个人。
张慧榭喂完药,把周奶奶扶到沙发上躺好,回头瞪了周希禹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去给你奶奶倒杯水!”
周希禹木然地转身,脚步像灌了铅。经过客厅的穿衣镜时,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红印,像个耻辱的印记。镜子里的人,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动摇。
也许……奶奶说得对?也许他真的太自私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缠得他透不过气。他攥着水杯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他好像,没那么确定自己能赢了。
因为张慧榭让保姆和阿姨们都回了各自的房间,周希禹去厨房倒茶的时候,顾宣跟着周希禹走了。走廊上,顾宣揪着周希禹的衣领,将他狠狠撞在墙上。“砰”的一声闷响,周希禹的后脑勺撞在油画上,留下浅浅的印子。
“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对我妹妹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宣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指节抵着周希禹的喉咙,力道重得几乎要掐断他的呼吸,“是想娶她,还是只想玩玩?你到底怎么打算的?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去找她!”
周希禹的眼神涣散着,像蒙了层灰的玻璃。“我不知道……”他喃喃着,声音轻飘飘的,“奶奶刚才差点没喘过气来,我要是走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所以你就打算把婕婕扔了?”顾宣猛地松开手,周希禹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他抬脚就往周希禹胸口踹去,皮鞋跟蹭过衬衫,留下道深色的印子,“周希禹,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周希禹蜷在地上,没躲,也没反抗,像个破布娃娃。“我能怎么办?”他扯着头发,声音里带着哭腔,“一边是我奶奶,一边是婕婕……我选哪边,都是错。”
“错?”顾宣俯身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你最大的错,是一开始就没护住她!你明知道你家那群人是什么德行,明知道婕婕胆子小,你还让她被卷进这种破事里!现在出事了,你倒开始装死了?我要是你,就冲出去,哪怕有安保又怎么了?为了自己心爱的人。”
他的拳头带着风声砸下去,结结实实地落在周希禹侧脸。“你说你爱她?爱她会让她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能生’?爱她会让她躲在别人家里不敢出门?”
第二拳砸在胸口,周希禹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你根本不爱她!”顾宣的声音抖得厉害,“你爱的是有人对你百依,爱的是她眼里只有你的样子!现在新鲜劲过了,家里一施压,你就想逃了,是不是?”
周希禹趴在地上,咳了两声,血沫沾在地毯上。“不是的……”他含糊地辩解,却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不是?”顾宣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周希禹疼得蜷缩起来,他却像没看见似的,字字诛心,“你要是真有胆子,现在就该冲出去找她,告诉所有人你非她不可!而不是像条狗一样瘫在这儿,说什么‘不知道’!”
他收回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眼神里的失望几乎要凝成冰。“周希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孬种?”
周希禹一动不动,像具失去灵魂的躯壳。窗外的光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混沌——他确实想逃,一边是血脉亲情的重压,一边是井惜婕含泪的眼睛,他被夹在中间,快要被撕成两半。
顾宣理了理皱巴巴的衬衫,转身就走。刚到玄关,就被坐在沙发上的周爷爷叫住。
“顾宣。”老人的声音透着疲惫,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井家,事已至此,好聚好散吧。”
顾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客厅里那抹蜷缩的影子,冷笑一声:“爷爷,井家那边,轮不到我传话。但我得说一句——我妹妹井惜婕,善良、干净,值得被人捧在手心里疼。你们周家不配,周希禹更不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爷爷铁青的脸,一字一句道:“她会找到真正珍惜她的人,不像某些人,只会让她受委屈。”
说完,他摔门而去,力道大得让门框都颤了颤。
顾宣的助理今天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一直在门外等着顾宣。坐进车里后,顾宣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助理递来纸巾,他擦了擦指节上的血迹——是刚才揍周希禹时蹭到的。
“去我干妈家。”他闭着眼靠在后座上,声音哑得厉害。
他想去看看婕婕。那个总是笑着说“哥我没事”的小姑娘,此刻一定又在偷偷掉眼泪了。
而周家,周希禹依旧坐在地上。张慧榭走过来,想扶他起来,却被他拨开了手。他望着地毯上那点刺目的血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彻底弄丢了。